第2章
我反思過好多次:難道是我長得很醜嗎?
可我每次站在鏡子前發呆,站在我身後的閨密黎梧總是掰回我的臉,駁斥我:「哪裡醜了?有時間多反思下自己,是不是太沒有自信了,這麼多年怎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可如今的我,看見宋泊簡飄忽的眼神,依舊選擇把頭低了下去,埋進了我的圍巾裡:「或者你有什麼好的想法都可以告訴我,這些我們可以商量著來,這個項目你也出錢了,不是嗎?」
「我覺得就叫『小芙學姐』挺好的。」他說得很小聲,但足以讓我聽見。
我有些不理解地發出疑問:「啊?」
這麼……草率嗎?
他卻立馬接道:「我瞎說的,你別當真。」
「你畢業了嗎?」我問道。
「快了,今年就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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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點了點頭,決定在這氣氛完全陷入尷尬前,繼續處理之前的文檔,「反正我已經畢業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學姐。」
「好。」
我抬頭時看見宋泊簡抱著電腦一蹦一跳地走了。
甚至還是順拐。
6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再見到徐舟野。
甚至這次他坐在臺下,而我即將要上臺講述我的產品理念。
我看見他毫不遮掩的目光。
我狠狠地瞪了回去,又看向了我身側的宋泊簡。
我沒在朋友圈公開過我的婚事,我向來認為工作和私生活要分開,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隻能怪我自己倒霉。
而站在我身側的宋泊簡一臉清澈,他的語氣裡是遮掩不住的喜悅和興奮:「這次好多公司都看中我們,嘿嘿。學姐,我們是不是要發達啦?」
「但願吧。」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了解一下。」臺下的徐舟野打斷了我和宋泊簡的對話,「你們這個工作室開了幾年?」
宋泊簡答道:「到今年是第三年了。」
徐舟野不明意味地點了點頭。
他將手裡的設計書翻了又翻,最後在宋泊簡的檔案上停留:「所以,你們這個工作室開了三年?你們一直聯系了三年?」
突然被針對的宋泊簡顯得有些蒙。
我替宋泊簡回道:「這不是很正常嗎?如果是覺得我們工作室成立時間太短,怕項目不完善,大可不必這麼想。這個項目是和我宋泊簡大學時就研究的,一直到現在。」
「你們……」
我打斷了徐舟野的不合時宜問題,回道:「徐總,還是問些和項目有關的問題吧。」
徐舟野深吸了口氣:「行。」
為了平息這場鬧劇,徐舟野又問了幾個專業性的問題。
可是字裡行間依舊是強烈的針對。
不出意外,其他公司代表看在徐舟野的面子上都給我們打了低分。
我看見宋泊簡眼裡的光漸漸熄滅。
散場時他和我說想去吹吹風。
而罪魁禍首就在場外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上車。」我從徐舟野身邊路過時,他對我說道。
我裝作沒聽見想推開他,可他卻擋在我的面前。
我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徐舟野!」
「我有病?」徐舟野嗤笑一聲,「你在外面開工作室這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你也要和我炒緋聞?」我說道,「我又不是需要流量的女明星。」
這話一出,我卻聽到了徐舟野的輕笑。
他還當我是在和他鬧別扭,俯下身哄騙:「還在生氣?那我們現在回家,把問題都處理清楚。」
「不是處理完了嗎?離婚協議呢?」
徐舟野的眼神暗了幾分,他強硬地將我困在臂彎之間,逼迫我和他對視:「寶寶,別和我鬧了,可以嗎?」
「這麼久,氣也該撒完了吧。不生氣了,我們就回家。你的項目我會支持,你想自己招標,還是要老公幫你?」
我看著徐舟野,所有抱怨的謾罵都哽在了喉嚨,無處發泄。
多殘忍啊,所有的脾氣都被他當作無理取鬧的把戲。
在商場上做慣上位者的他,在感情裡也依舊要做上位者。
他不需要愛情,他隻需要一個永遠臣服於他的人。
那一刻,我很想撕下他偽裝的面具。
我想問問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是把我當作可以相伴餘生的愛人,還是永遠需要對他笑臉相迎的小狗?
在某種程度上,徐舟野很會揣度人心。
他知道我喜歡他,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喜歡。
剛巧在這場名為「愛」的博弈裡,他不吃虧,甚至獲利。
所以他也偽裝出他喜歡我的假象,為我編織了一個虛假的夢。
可從始至終,徐舟野都保持著清醒,從來沒有踏入那片沼澤。
就像此刻即使他笑著,可眼底卻像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冰窟。
可愛情不是博弈,沒那麼多可以預料到的過程。
於是在他再打算開口時,我推開了他。
「徐舟野,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
就算不幫我,也不要再靠近我。
果然,屬於徐舟野博弈的公式裡沒有悔棋這一說,他看著我呆滯了很久。
直到一陣轟鳴打破了這場沉默。
是宋泊簡。
少年騎著摩託就在不遠處那片月光下停留,銀色的月光在他身側勾勒出耀眼的輪廓,好像是今晚上唯一有色彩的畫面:「要不要坐摩託?」
徐舟野擋住我的視線:「她不坐。」
抱著一個粉色頭盔的宋泊簡有些遺憾地感嘆:「超酷的诶~」
我越過徐舟野:「我坐。」
7
兩輛車在郊野的路上一前一後地飛馳。
我瞥了一眼摩託上的後視鏡,對宋泊簡說道:「要不甩掉他?」
宋泊簡有些驚訝:「這麼快,你不怕嗎?」
我無語地反問:「我怕什麼?我命長著呢。」
飆車的好處就是,在無法宣泄的情況下,可以短暫地把情緒交給速度。
連風都是自由的。
甩開徐舟野後,我們停在了一片海邊。
「對不起。」我對宋泊簡說道,「他是因為針對我才這樣,連累你了。」
宋泊簡搖了搖頭:「本來我就很少管這個項目,最早基本都是你在忙。能成最好,不能成我就當經歷了。」
海風吹起我有些亂的發梢。
宋泊簡往海裡扔著石頭,他泄憤的原因,我不想去了解。
過了很久,直到藍色的海面上泛出日出的光,我才聽見宋泊簡的問題:「那你呢?還喜歡他嗎?」
喜歡嗎?
應該不喜歡了吧。
再看見徐舟野時,我沒有小ţũ̂ₚ說裡久別重逢的悸動。
在看清他眼裡倒映的我時,我隻會覺得難過,因為每次的對視都一遍又一遍地上演著徐舟野是如何看待我對他的愛。
永遠冰冷,永遠冷漠,永遠需要我先低頭。
相反地,似乎是因為離開他,我找到了缺失了很久的自己。
此刻的我隻想離他更遠一點。
我看著海邊上升的太陽,希望迎接這道曙光的我也會迎來新生。
不再去追求誰愛我,又或者我愛誰。
我隻要自己愛自己。
我在日出下悄悄許願。
「比起我愛你,我要先學會說我是誰。」
8
那日之後,徐舟野總是出現在我的工作室附近。
有時候一周出現一次,有時候一周能出現三五次。
每次都問些一樣的話,大概就是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要不要送我回家,什麼時候回國之類的。
我把這些都當成廢話。
所以我也總回他一些一樣的話,比如「離婚協議書呢?請籤好了寄給我,你人就別來了,怪礙眼的」。
果然,在我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這麼回懟徐舟野的時候,他又瞪了一眼什麼都不知道的宋泊簡。
宋泊簡無措地看向我:「學姐,這……」
我翻了徐舟野一個白眼:「別管他,莫名其妙。等姐下次賺錢就僱倆保安,把瘋狗都趕出去。」
「好!」
……
這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閨密黎梧的消息。
她和周念一樣是演員。
她和我八卦周念的消息:「你和徐舟野怎麼回事?周念最近跳得越來越厲害了,我看就是仗著你不在國內。」
我在國外,很少看國內的消息。
還是娛樂新聞。
我回:「跳唄,我不在乎了。」
「展開說說,具體是怎麼個不在乎。」
我在聊天框裡打道:「我不喜歡徐舟野了。我覺得他好像沒什麼好的。」
過了幾分鍾,我的聊天框被黎梧的消息轟炸了。
「姐姐,你終於想通了。」
「我要流淚了,真的。」
「你之前那架勢,我覺得徐舟野把你騙去緬甸,你都可以自己買機票直接去。我沒說一點假話。」
「……」
有那麼誇張嗎?
「既然這樣,那我就當她是上蹿下跳的猴了,讓她多跳一會兒,等節目結束後,我給她來個大大的打臉。總之,這口氣,我必幫你出。」
「好好好,我以後就叫你『姐』。」
就在這時,我的門鈴突然響了。
十一點半。
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我從貓眼往外看去,看見了徐舟野疲憊的身影。
我沒有開門。
徐舟野摁了幾次門鈴無果後,索性就在門口自言自語:「下周媽媽過生日,要你和我一起回去。你什麼時候有空?我來接你。我們一起走,行嗎?」
「我自己訂機票。」我對著門口說道,「你不用管我。」
門外的徐舟野猶豫了很久,最後隻憋出來一句:「我知道了。」
當夜,他的車沒有開走。
我第二天醒來開窗時,還看見靠著車發呆的徐舟野。
他周圍留了一地的煙頭,被路過的阿姨用德語罵了,還得默默地把地上的煙頭撿起來。
他撿完抬頭時,正好對上我的視線。
於是我隻好默默地把窗關了起來。
何必呢?
為什麼要把自ťų₂己搞得這麼卑微呢,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樣?
明明就是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9
等我回國時,我才知道當時徐舟野為什麼讓我和他一起回國。
因為我剛下飛機,就被周念的腦殘粉圍堵了。
「就是她!偷走姐姐的初戀!」
「明明他們才是兩情相悅,你把徐舟野還給周念啊。」
「感情哪有先來後到?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我嗤笑一聲。
「錄下來。」我對旁邊的保鏢說道,「我要一個個告他們。」
看見立馬開始錄像取證的保鏢,原本還在叫囂的幾人瞬間沒有了聲音。
我朝那幾個臉已經變綠的人笑著回道:「法庭見。」
……
我特地挑的中午回家,因為徐舟野不在。
家裡放置的新家具有些眼熟,是我設計的那套,徐舟野在這之上進行了改良。
我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兩份合同。
是關於我設計智能家居的合同,包括具體的實行、營銷方案,和定價報表。
還有另一份,上面寫著由徐氏集團出資,但百分之九十的收益歸於甲方。
我的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