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王也贊：「蘇兄好福氣……」

我提了提唇角，繼續道：「順帶著將這十年的賬本都給夫君送過來。」

 

蘇元明臉上的笑意僵住。

 

梁王倒有幾分意外，問：「怎的，蘇兄還親自過問府上的開支啊？」

 

我立馬接話：「這倒不是，不過是這十年來夫君一直讓妾身為府中開支墊付銀兩。年前妾身清點了庫房，嫁妝已所剩無幾。初一時夫君要我出資給婆母買百年老參，妾身拿不出。這才向夫君討要墊付的銀兩。夫君讓妾身將這十年來的賬都理好送來，不曾想今兒撞上了殿下，讓殿下看了笑話。」

 

蘇元明臉上青筋直跳。

 

梁王臉上的笑也含了幾分深意。

 

屋內一時間沉默下來。

 

過了半刻，蘇元明這才幹巴巴地開口：「夫人這是寒碜我嗎？告訴我一個數字就是，這些賬本我也看不完。再說，我向來信夫人的。夫人不如先回後院，等我忙完了再去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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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機會，我哪裡會錯過？

 

當著梁王的面，我就不信蘇元明還能抵賴。

 

我笑吟吟地道：「那可不成，這些賬本抬來抬去的多麻煩呀。我給夫君放在書房就是，總共是十五萬八千七百兩。零頭就算了，夫君給十五萬兩就行了。對了，這隻是中饋花用。另外夫君這些年結交同僚以及婆母賞賜小輩額外支出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我也沒算。」

 

說完，我不管蘇元明豬肝色的臉，對著梁王拂了拂：「如此，我就不打擾王爺和夫君論事了，先行退下。」

 

身後，是梁王意味深長的聲音：「蘇大人，你這夫人可真是不容易啊，竟然給你墊付了這麼多年的嫁妝，也一聲不吭。也幸得蘇大人是個有良心的，不然若是那等狼心狗肺之輩，她一個婦道人家，怕是也沒法子。」

 

我笑了，這梁王，還挺有意思的。

 

04

 

當晚，蘇元明挾裹著滿身怒氣進了我的院子。

 

我驚喜地迎上了前：「夫君，你是來給我送銀子的嗎？」

 

蘇元明的步子頓住。

 

「謝芫華，你如今怎麼變得如此市侩？如同商人一般？我伯府少了你吃的還是少了你喝的？」

 

我淡了眉眼：「可是，夫君，這些年，我都在吃自己的嫁妝啊。你一個銅板都沒給我。」

 

蘇元明噎住。

 

半晌，他又道：「又不是不給你，你為何非得在梁王面前說這事兒？我不要臉面嗎？」

 

我平靜地道：「我又不知曉梁王殿下今日會來。不過是夫君這些日子都不回內院，我尋不著夫君，娘那邊又總是不舒服，我卻沒銀錢去買來老參，這才不得不去外院的書房。不成想卻遇見了梁王殿下。再說，我用嫁妝銀子養著整府這事兒，京裡哪家不曉得？不過是大家伙兒明面上不說罷了。」

 

蘇元明氣得臉色發白：「你……你……謝芫華，你真的是鑽到錢眼兒裡去了。」

 

若是以往，蘇元明這般指著我罵，我怕是得羞憤至S。

 

如今，看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我卻心裡平靜無波，甚至有一絲爽意。

 

「夫君別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就說這十五萬兩銀子，什麼時候給我吧。」

 

看著蘇元明黑沉的臉色，我知道他根本就拿不出來這麼多。

 

我淡笑道：「夫君若是一時半會兒給不了這麼多，先給一半吧，另外一半，寫個欠條就是。」

 

「好好好，謝芫華，你好樣的。趕緊拿筆來，我寫欠條。」

 

我歪頭看他：「夫君想全部寫欠條？那可不成。我這等著用銀子呢。對了，我大哥前兒給我來信，說侄女要來京城說親事，他們全家都會過來。我這手中一個銅板都沒有，到時候大哥來了，難道我要說都借給夫君了，讓大哥來找你討要？」

 

蘇元明一怔：「大哥要來京中？」

 

「是。」

 

他默了片刻：「給我三日時間，先還你一半。剩下的我寫欠條。」

 

我笑著點頭：「這樣自然是好，夫君放心，這事兒我不會與大哥說的。」

 

蘇元明長出一口氣，寫了欠條。

 

然後就急忙忙地走了。

 

我拿著欠條吹了吹，心情極好。

 

很好。

 

大哥要來京城也是真。

 

等大哥到了，我也就有了靠山。

 

到時候……這一切，蘇元明總是要還回來的。

 

二月初二龍抬頭。

 

京城裡極熱鬧。

 

更熱鬧的是，這天發生了一件極有趣的事。

 

十一年前被抄家的霍將軍府的霍小姐，被一個中年紈绔發現了。

 

不僅如此，還發現這霍小姐給人做了外室，孩子都生了仨。

 

隻是這霍小姐長得極美，如今也是風韻猶存，那紈绔早年就垂涎不已，如今更是不會放過了。

 

尾隨這霍小姐去了她的宅子，正想脅迫呢，卻不成想被在家的男主人撞了個正著，兩人好生打了一架，打得頭破血流的。

 

紈绔灰溜溜地跑了。

 

那位官大人也沒臉見人，一直躲著不出。

 

曉月過來與我說這事時，我正抱著兒子蘇徐喂肉羹。

 

他今年六歲了，可心智還停留在三歲。

 

無數個夜晚，我悔得心都在滴血。

 

當年，因為蘇老夫人得了急症，非要讓人去寺裡求佛。我拋下三歲的徐兒，急匆匆地去了寺裡。

 

在寺中祈了七日的福，再回來，老夫人是好了，可是我的徐兒，卻因為夜裡著了涼，感了風寒高燒不退，燒壞了腦子，成了痴兒。

 

我冷笑：「再去加把火，真真假假的，將霍明珠的相好的多編排幾個。就吳大人和裴大人吧。」

 

吳大夫和裴大人都官職不高，但是位子又挺重要。

 

最妙的是，兩位都是高娶，且懼內。

 

吳夫人是能拿著刀追著吳大夫跑半條街的女子。

 

裴夫人則是那種一言不合直接回娘家告狀，帶著娘家兄弟將府裡砸個稀巴爛的奇女子。

 

而且這兩位，極其厭惡外室和妾室。

 

不是喜歡做外室嗎？

 

那就讓你先嘗嘗這額外的甜頭。

 

也讓蘇元明嘗嘗這家外有家的另一種感受。

 

05

 

當曉月告訴我，蘇元明回府時，我讓曉月從小廚房將我喝剩的湯盛了一碗。

 

然後帶著湯去書房看蘇元明的笑話去了。

 

「夫君，你可得多注意些身子啊。這是我下午親手熬了一下午的湯，你喝點兒補補。」我將湯端給蘇元明，神色間盡是恭敬。

 

蘇元明頭破了，已被上了藥。

 

我故意吃驚地道：「夫君，你的頭怎麼了？」

 

蘇Ŧų³元明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頭上的傷：「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巧摔到頭了。」

 

我輕出一口氣：「嚇S妾身了。」

 

說完，我怒斥蘇元明身邊的侍從：「你們是怎麼侍候伯爺的？怎麼 還讓人給摔了？罰月銀兩個月。」

 

隨從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我冷笑，拿著我給的月銀，倒是幫著蘇元明一起糊弄我。

 

蘇元明慍聲道：「這跟他們有什麼關系？你別胡鬧。」

 

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妥，蘇元明又緩和了聲音道：「夫人，是我自己不好。你別怪他們，他們已經盡心盡力了。」

 

我這才假裝妥協：「算了，看在伯爺為你們求情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你們了。但是若還有下一次，就不是罰月銀這麼輕松的了，就該打幾十板子再丟出府去。」

 

隨從看了蘇元明一眼，惶恐地應是。

 

我輕笑一聲，狀似無意地說起白日的笑話：「夫君，你聽說沒？前霍將軍府的大小姐，如今在給人做外室呢。 聽說今天威遠伯府的伯爺當年心悅霍小姐，今日見著了心喜，尾隨她回去，與她現在的男人打了一架，打得頭破血流的……」

 

說到這兒，我故意去看蘇元明頭上的傷，然後捂住了嘴。

 

「夫君，你頭上的傷……你不會就是那個……」

 

蘇元明的臉黑了：「芫華，你說什麼呢！我這是磕的。再說，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這沒事兒做，好生整頓一下府中才是，這麼些上不了臺面的事兒也都拿來你在面前說。」

 

倒打一耙玩得溜啊。

 

我淡淡地道：「我不過是聽了一耳朵，夫君何必這般大動幹戈？再說，這笑話，京中都傳遍了，如何就我說不得？」

 

蘇元明一噎，說不出話來了。

 

我起身，拂了拂衣擺：「夫君既然受了傷，就好生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說罷，我又看著蘇元明的幾個隨從，冷聲道：「你們都注意著伺候，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回了院子，想起蘇元明的臉色，以及頭上的傷。

 

我又樂得多吃了一頓夜食。

 

06

 

第三天，午後。

 

我正在屋裡理賬。

 

曉月興奮地跑進了屋：「夫人，有好戲。」

 

我眼睛一亮：「怎麼了？」

 

「吳夫人帶著家丁和婢女去了青銅巷。」

 

我立馬 起身：「走，咱們去看看熱鬧。」

 

青銅巷外。

 

吳夫人站在霍明珠門前，指揮著婢女搬了張自帶的椅子到巷子裡，然後好整以暇地坐了。

 

「你，你，你們去把那賤貨提拎出來。」吳夫人指了指自己帶過來的兩個家丁。

 

家丁領命而去，直接砸開了院門。

 

不過片刻，就聽見女人的尖叫聲：「你們幹什麼？你們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救命啊……」

 

人很快被提拎出來。

 

吳夫人冷冷地道：「叫啊， 你盡管叫。一個外室，不過比賤婢還賤的存在，我倒要看看，誰敢來救你？怎麼，指望著爺們兒來啊？」

 

霍明珠披頭散發地掙脫開家丁的手，怒聲道：「你憑什麼說我是外室？我夫君不過是商人，我如何就成了外室？」

 

吳夫人冷笑：「你別狡辯了，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我家那個負心漢的外室。老娘今兒就要讓你看看，當外室的是什麼下場。」

 

說完，她大手一揮：「將這女人的衣服剝了。不是喜歡伺候男人嗎？我倒要看看，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浪不浪得起來。」

 

幾個家丁一擁而上。

 

霍明珠慌了，急忙道：「夫人饒命，夫人，吳夫人，我真不是吳大人的外室。」

 

吳夫人抬了抬眉：「那你說說，你是哪家的外室？說出來，我就信了，就放過你。」

 

霍明珠咬著唇不吭聲了。

 

吳夫人摔了手上的杯盞：「呸，一個賤人，還妄想騙我，要你說你倒啞巴了？脫，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家丁們就真的去脫。

 

霍明珠極力掙扎。

 

但她一個女人的力氣肯定是抵不過幾個成年男人的。

 

很快，外衫被脫掉。

 

霍明珠哭得聲嘶力竭。

 

屋裡跑出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大的大概有十來歲，小的才兩三歲。

 

「娘，娘，放開我娘……」

 

吳夫人冷笑：「嘖，孽種都出來了，那就讓他們看看，他們娘是如何下賤的……」

 

這會兒，巷子裡已經圍了不少人。

 

聽說是正室整治外室的，都沒人上前管。

 

霍明珠的那些鄰居們議論紛紛：「哎呀，沒想到她竟然是外室。我還以為她是哪家的正室夫人呢？」

 

「是啊，人長得挺好看的，脾氣也溫和。這樣的人，怎麼就做了外室呢？」

 

「你還為她說話，你也不想想，人家家裡的正室遇著這麼個外室，得多傷心？這孩子都十來歲了吧？被糊弄了這麼多年，嘖……」

 

「這女人不簡單啊。」

 

蘇元明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從我馬車旁邊經過，都沒發現我。

 

想來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

 

果然，蘇元明衝了進去：「吳夫人，您這是做什麼？怎的跑到人家門口欺負人？」

 

吳夫人撩起眼皮子看他：「蘇大人這是憐香惜玉？這不會是你的外室吧？」

 

蘇元明一張臉漲得通紅，擺手道：「吳夫人休得胡說，不過是聽人說這邊鬧得厲害，想著來勸幾句。吳大人也過來了，吳夫人還是盡早回去吧。人家都說了，不是吳大人的外室。」

 

吳夫人冷哼：「她說不是就不是？你是她什麼人啊？這般為她說話？對了，這女人還是叛國賊的後人呢，怎麼，蘇大人想要維護？」

 

這罪名可是誅九族的。

 

蘇元明哪裡敢接，連忙道：「吳夫人這話就說得過了，蘇某不過一片好心。」

 

吳大人這時候小跑著過來，擦著臉上的汗，對吳夫人道：「夫人，咱趕緊回家。這女人真跟我沒關系。」

 

吳夫人不動：「跟你沒關系，那跟誰有關系？」

 

吳大人哪裡知道跟誰有關系？心裡叫苦不迭。

 

嘴上卻隻能小心地哄著：「夫人，我讓廚房燉了你最喜歡的湯。走吧，回去喝湯，不然湯要涼了。你放心，回去我就找人來查，看這女人的姘頭是誰，一定向你證明我是無辜的。」

 

吳夫人最是了解吳大夫，見此，也知道大概真是搞錯了。

 

便扶著吳大夫的手起身，淡聲道：「那就放過這個賤人吧，走，回府。」

 

地上，霍明珠哭得肝腸寸斷，外衣都被扒了，露出了裡面粉色的中衣。

 

嘖。

 

圍觀者紛紛咋舌。

 

我坐在馬車裡，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笑著對曉月道：「熱鬧看完了，咱們也回吧。」

 

07

 

結果，第二天，熱鬧又來了。

 

聽曉月說，裴夫人直接領著家裡的幾個哥哥，將霍明珠的院子砸了個稀巴爛。

 

我聽到這消息時，樂得又多吃了一碗飯。

 

吃完，趕緊帶著曉月去問蘇元明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