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戀愛八年，周宣也討厭了我閨蜜八年。

 

「我們的事，她有什麼資格評價？離她遠點。」

 

可是後來，是他開始主動靠近她。

 

我等了八年的求婚鑽戒，成了他送她的兒童節禮物。

 

我哭著質問，他卻嘲諷我：

 

「那不是你的好朋友嗎，你怎麼這麼虛偽？」

 

1

 

從實驗室出來時，我在朋友圈刷到了一個師姐訂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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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屏幕上停頓片刻。

 

我還是點了贊，把截圖發給周宣。

 

過了很久，他才回了我三個字：「挺好的。」

 

我步履一頓：「你現在在忙嗎？」

 

好一會兒，他終於又回復了一條：

 

「嗯。」

 

語氣裡的漫不經心和冷淡，哪怕隔著屏幕，還是從文字裡透出來。

 

「那你先忙。」

 

我本來是想半開玩笑地問他一句「那我們要什麼時候訂婚呢」。

 

可看著冷冰冰的兩條消息。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說的話，忽然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這已經是我們戀愛的第八年了。

 

我在讀博一，周宣的公司已經成功拉到上億融資。

 

「你說，他打算什麼時候跟我求婚呢？」

 

我問過閨蜜，「是不是公司事務太多，他沒意識到？我要不要暗示一下他？」

 

「千萬不要！」

 

她連連搖頭，語氣誠懇地勸我，

 

「哪有女生主動提這事的，多掉價啊！」

 

「別著急，反正Ţū⁵你還在讀書。周學長也許是想等事業再穩定一點，再向你求婚吧。」

 

2

 

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

 

我沒帶傘，頂著書包匆匆躲避。

 

結果一腳踩空，摔進一灘積水。

 

我渾身狼狽、一瘸一拐地挪到屋檐下，想給周宣打個電話。

 

——無人接聽。

 

「我摔傷了，你能不能來接下我」的消息，剛編輯在對話框裡。

 

正要發出去，目光一轉，隔著落地窗，我就看到了餐廳裡的周宣。

 

他穿了件白襯衣，袖口挽到小臂，用放松而愉悅的目光，注視著對面。

 

坐在他對面的——是我的閨蜜，林星月。

 

她捧著一隻紅絲絨的盒子，裡面是一枚閃閃發光的粉鑽戒指。

 

雨聲轟鳴，又隔著玻璃窗。

 

我聽不到聲音。

 

卻看清了她的口型：「謝謝學長，我很喜歡。」

 

我呆呆地站在窗外。

 

寒氣順著髒兮兮的湿裙擺往上爬，浸透骨頭。

 

書包țű̂ₒ和放在裡面的文件資料，也都湿透了。

 

我忍不住渾身發抖。

 

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瞬，周宣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轉過頭，隔著窗戶和我目光相對。

 

他猛地站起身來：「……姜姜。」

 

3

 

我被店員帶進門時，餐廳裡播放著悠揚的大提琴曲。

 

因為太過狼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我身上。

 

「姜姜，你怎麼來了？」

 

林星月神色如常，親熱地挽上我的胳膊，

 

「我剛還跟學長說，今天可是兒童節，早點結束慶功宴，他好回去陪你過節呀。」

 

我看著她：「慶功宴？」

 

「對，今天公司終於籤了筆大單子，本來要一起慶祝的。結果大家都要回去過節，就我和學長可憐地剩下了。」

 

「兒童節有什麼可過的？」

 

周宣微微皺起眉頭，嗤笑一聲，「別把姜姜Ŧüₘ想的和你一樣幼稚。」

 

雖然在他公司實習，林星月卻一點也不怕他，隻是翻了個白眼：

 

「對對對，我幼稚，還是我們周總最成熟了。」

 

十分熟稔的拌嘴。

 

沒有攻擊性，反而像極了打情罵俏。

 

我眨掉睫毛上的水珠，目光牢牢鎖在周宣臉上：「戒指。」

 

「你為什麼送她戒指？」

 

他沉默了一下，說：「兒童節，送小女孩的玩具而已。」

 

我又看向林星月。

 

正好看到她眼睛裡一閃而逝的笑意。

 

冷冷的，帶著一點譏諷和惡意。

 

再看時，卻又褪成了一貫的天真熱忱：

 

「這個啊，不是真的鑽戒，就是個假的，玩具而已。」

 

「前兩天我跟暗戀的男生表白，結果被他拒絕了。我很傷心，周學長買來安慰我的——是吧學長？」

 

周宣一貫清冷無波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什麼情緒。

 

最後，卻還是點了點頭：「對。」

 

他們之間，分明有暗流湧動，像是共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而我不知道。

 

我嘴唇蒼白地站在原地，手揪著裙擺揉了又揉，還是沒壓住眼眶湧上的酸澀。

 

「……是這樣嗎？」

 

「當然是啊。我先走了。」

 

林星月把鑽戒丟進包裡，走了幾步，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衝我笑了，

 

「姜姜，節日快樂。」

 

4

 

大提琴曲還在響。

 

我問：「星月暗戀的男生是誰？」

 

「不知道。」

 

「……那個戒指，我也想要。」

 

「送小女孩的玩具，你也跟著要？能不能懂事一點？」

 

周宣坐在對面，看了看我的腿，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先處理下傷口？」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聲音裡的顫抖：「周宣，你還記得嗎？」

 

「高中的時候，我跑接力賽摔傷了腿。你什麼都沒問，直接衝去醫務室拿了藥和紗布過來。」

 

他神色有點冷下來：「李姜姜，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

 

十六歲的周宣性格冷淡，可還是會因為我摔傷，就緊張得臉色都發白。

 

二十六歲的周宣功成名就，可此刻在我面前，竟像是和我針鋒相對的陌生人。

 

我掐著手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今天過節，你和別的女人單獨吃飯，還送她鑽戒，我不能問嗎？」

 

「別的女人？」

 

周宣突然笑了，神色嘲弄地看著我，

 

「當初我沒通過她的簡歷，是誰在我面前，一口一個星月地叫著，非要我把她留在公司實習。」

 

「今天她籤了筆合同，我們就來吃個飯慶祝一下，你又開始找事。」

 

「李姜姜，你怎麼變得越來越虛偽了？」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眼淚幾乎一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戀愛八年，青梅竹馬二十二年。

 

人生中最巨大的變故，都是彼此陪著度過的。

 

當時，周宣父母的葬禮上，他紅著眼抱住我，哭都哭不出聲。

 

我揉著他的頭發，一邊陪著他哭，一邊絞盡腦汁地安慰他。

 

「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後來我爸媽離婚，我爸想辦法套走了家裡大部分錢，連學費都沒給我留。

 

「姜姜，你隻管去上學，學費交給我解決。」

 

他認真地看著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艱難的時光，好不容易，才到現在。

 

我沒想過，周宣會這麼評價我。

 

「我們在一起八年，你從沒送過我戒指，卻送了她。」

 

「我不能問嗎？」

 

「周宣，我不能問嗎？！」

 

我哭著質問，他卻隻是神色平淡地看著我。

 

餐廳角落，昏黃的燈光下。

 

我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抬眼卻看到。

 

周宣坐在對面，低頭掃了一眼手機，眼睛裡暗色翻湧。

 

見我望過去，他快速按滅了屏幕。

 

下一秒，周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忽然站起身來。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公司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

 

「既然你不餓，就自己打車回家吧。」

 

5

 

我一瘸一拐地打車回到家，膝蓋的傷口已經和汙水黏成一團。

 

吸著冷氣處理傷口時，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我和周宣，從前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我長得又瘦又小，總被人欺負。

 

他跑去找人打架，寡不敵眾，但被打得滿臉是血還在揮拳。

 

那些人被嚇住了，從此再也不敢找我麻煩。

 

大三的時候，他開始創業。

 

我就陪著他，東奔西走地談客戶。

 

因為喝多酒導致急性胃炎，進了醫院。

 

和直系學妹林星月，就是在那裡認識的。

 

相處久了，漸漸成了關系親密的閨蜜。

 

一開始，她看周宣很不順眼：

 

「姜姜，你這麼掏心掏肺地為你男朋友付出，他配得上嗎？」

 

「他創業談客戶，自己女朋友竟然得喝進醫院，真沒用。」

 

周宣也很討厭林星月。

 

我出院後，他去公證，把公司一半的股份轉到了我名下。

 

「我們的事，她有什麼資格評價？離她遠點。」

 

我性格一直算不上多強硬，夾在中間兩頭勸，卻收效甚微。

 

記得有一次，因為陪林星月做指甲，我沒接到周宣的電話。

 

他冒著大雨開車找過來，站在門外，冷冰冰地叫我：「李姜姜，過來。」

 

林星月吹著剛做好的指甲，笑著挑眉：

 

「怎麼，又要讓姜姜去為你那破公司拉客戶喝酒？」

 

那時候，他們之間，堪稱S敵。

 

直到林星月大四的時候，該實習了。

 

那時我正在讀研二，周宣的公司已經發展得很不錯。

 

她想進周宣的公司，抱著我的胳膊，晃啊晃地撒嬌：

 

「周學長的公司做的新興產業，剛好和我的專業對口。」

 

「姜姜，我還能幫你盯著他，看他有沒有和公司裡的女員工搞曖昧。」

 

我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怎麼可能。」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感情很穩定。」

 

回去就跟周宣提了這件事。

 

他正在燈光下看合同，聞言，嘲弄地笑了下：

 

「林星月？」

 

「你讓她把簡歷發給人事吧。」

 

結果，因為之前掛過專業課，林星月的簡歷被篩了。

 

她咬著奶茶吸管，眼圈發紅：

 

「我那段時間狀態不好，周學長明明知道，幹嘛要這麼嚴苛？」

 

「我可是他女朋友的閨蜜诶！」

 

那天晚上回家後，我跑去跟周宣撒嬌求情：

 

「星月她真的很想進你的公司，周宣，拜託你幫幫忙，好不好？」

 

「反正就實習三個月，她家裡條件那麼好，說不定早有安排，畢業後也不一定會留在這裡工作的。」

 

他在燈光下凝視著我的眼睛，眼中翻湧著莫名的沉暗情緒：

 

「你確定？」

 

我點點頭，撲過去抱住他：

 

「周宣，你最好了。」

 

但我的猜測錯了。

 

因為實習期表現亮眼，林星月畢業後，順理成章留在了周宣的公司。

 

直到現在。

 

6

 

處理好傷口，把面前一大堆沾著血跡和汙水的紙團丟掉。

 

想了想，我還是給周宣打了個電話。

 

他沒接。

 

直到一小時後才撥回來。

 

接通後，那邊一片寂靜，隻有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空氣裡。

 

我輕聲問：「所以，是要分手嗎？」

 

「李姜姜，你是不是瘋了？」

 

周宣的反應很大，幾乎是立刻就開口斥責我，

 

「吵幾句架就用分手威脅我，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蠻不講理？」

 

眼淚一瞬間掉了下來。

 

我想到從前。

 

剛談戀愛一年的時候，我也和周宣吵過一架。

 

當時我眼睛紅紅地瞪著他：「你要是覺得我不好，可以分手啊。」

 

他突然很緊張地抱住我：「我從來沒覺得你不好。」

 

「姜姜，我們隻是吵架，你不能跟我說分手。」

 

如今竟變成這樣。

 

我忽然覺得無比疲倦，什麼也沒說，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醒來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家裡空空蕩蕩。

 

周宣一整夜沒有回來。

 

大概是昨晚淋了雨的緣故，我的喉嚨痛到像用火燎過。

 

胃部也在劇烈地抽痛。

 

找了兩顆藥勉強吞下，就動身去了學校。

 

我和周宣冷戰了整整三天。

 

這天中午在食堂時，林星月突然發來了消息。

 

「姜姜，你在哪裡？我來找你吃飯。」

 

7

 

「你和周學長吵架了嗎？姜姜，你別生氣啦，學長也不是故意的。」

 

「前段時間公司有個方案被泄露了，導致訂單沒拿下來，他心情煩躁，所以才衝你發火的。」

 

食堂裡，林星月坐在我對面的位置。

 

目光下移，看到她細長白皙的手指上戴著的那枚粉鑽戒指。

 

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我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低聲開口：「……他沒告訴過我。」

 

林星月彎了彎眼睛：「你太忙了，他大概是不想打擾你吧。」

 

但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和她目光相對的一瞬，林星月像是猜到我要問什麼，笑了起來。

 

「姜姜，你是不是忘了，我本來就在學長的公司裡工作啊？學長知道的事，我當然也會知道。」

 

她一邊笑，一邊低下頭去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