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是表姐高啊，將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在電話這頭極盡奉承。
「那是，也不想想，他家都已經十八萬把兒子賣給我了，他們有什麼跟我鬧的底氣。」
和表姐寒暄幾句後，我掛斷了電話，再躺回床上時，心頭卻再不能平靜了。
我老想著表姐跟我說的那事，
他說李盼妹這種老男人在城裡是不值錢的，可村裡卻還是有銷路。
前幾十年流行墮男胎，現在村裡單著的老女人可不少。
她們就稀罕城裡讀過書的，肯給高價錢。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可心中始終還是念著一點舊情，一整夜，我都是在煎熬中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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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等到了第二天，李盼妹出乎意料地主動跑去做了早飯，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驚恐，整個人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
我叼著筷子咂摸了一會，估計是昨晚上和表姐接通電話讓這小男的聽到了，現在知道怵了。
對此我還特意留了個心眼，過嘴的湯飯都是讓李盼妹先吃了一口再喝，
好在他還沒有膽子大到敢藥我們。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讓他知道了，李盼妹可就不能再這樣放回城裡的，
隻是他既然已經察覺到了，我終歸還是要演一演的。
就著吃飯的空檔，我伸手就要撫上李盼妹的臉，他面上還帶著這些天來受的傷。
叫我伸手，李盼妹下意識瑟縮一下，最後還是沒敢躲開，
我趁機深情開口：「老婆，這些天來真是辛苦你了。」
我告訴他，我做的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孝順父母逢場做戲，等回家之後我們就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
李盼妹聞言看著我，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
最後還是點頭輕聲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陣子，都相安無事，
李盼妹表現得越發乖巧了，
還時不時為了我和村裡的其他小男人爭風吃醋。
雖然他一把年紀了撒嬌賣俏那樣子實在不堪入目，但是我終歸還是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看著李盼妹實在順眼不少。
可惜注定不能給他帶回去了，
等到了走完親戚快準備回去復工的時候，
李盼妹一早就躍躍欲試，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來。
隻是還沒收拾幾件，他的行李箱就被我爸媽扣下了。
「你們是什麼意思？」李盼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我爸媽心疼我為難，全程替我出面。
我媽說：「按我們的想法，你還是先別回去了，你看你上這幾年班心都上野了。」
我爸說：「就是，讓你安心在家裡給我家威武帶孩子都不肯，也不知道你爸媽怎麼教你的。」
我爸說：「我們威武可是山裡飛出去的金鳳凰，你不肯跟她生，城裡有的是小男孩願意，到時候威武從城裡抱個孩子回來，你就安心替她養著。」
我媽說：「你放心，隻要你好好教養我們威武的孩子，你的地位還是不會變，你依舊是我們威武的正夫，孩子以後也隻有你一個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徹底將李盼妹的心理防線擊潰。
他大叫一聲就要去拿柴刀跟我爸媽拼命，可是我爸媽豈會料不到他這一遭，李盼妹早上喝的粥早就被我爸媽下了安眠藥。
眼見著他逐漸虛倒，爸媽趕緊商量著將人捆柴房去，先餓上個五天，到時候再硬的骨頭也軟了。
後續如何打發再商量著來，當下最重要的是磨一磨他的氣性。
這個過程我自始至終沒出過面，我爸媽說了，我是老許家唯一的讀書人，是宗族的臉面，這些事不要過我的手，我要一直保持幹淨才對。
隻是我和爸媽都沒想到，李盼妹這次學聰明了，
這些天來他在村裡來往，早就勾搭上了村裡的老單婆，夜裡，他靠著對方救助跑出了村口。
甚至對方還用三輪車載他去了鎮上，
隻是李盼妹這個傻嗨千萬沒意料到的是，鎮上的人也全部都是我們村裡同宗同源出去的。
哪怕他跑到縣城裡也沒用，整座山都是我們的眼線。
沒多久，他就被我幾個表嬸抓回來了。
這一次，我爸媽也是狠下了心，不再說和。
「先前看他讀過書，還覺得他是個讀過書的，留著有幾分用處，還能幫我們養孫女，現在看來不聽話不老實的，也就那樣吧。」
事已至此，我哪還看不清楚李盼妹先前對我的柔情不過是虛與委蛇，周圍人都在安慰同情我。
畢竟女人至S是少女，李盼妹隻是失去了自由，可我卻是被騙了感情啊，難道我不該是最可憐的人嗎。
見我不再猶豫，爸媽直接動了手。
李盼妹被甩進柴房時，嘴裡還在不停叫罵。
說隻要讓他出去，一定要把我們全弄S。
他還信著他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惜被賣出去後，他怕是沒有第二個三十年了。
9
本想著第二天就去找買家，
可等第二天警察來我家將人帶出來後，
我才曉得，李盼妹昨天在家裡叫罵的底氣來自哪裡。
他早在去鎮上的時候就留了線索報了警，
舉報這裡有非法拘禁和人口拐賣。
我給他們出示了結婚證，表明了這隻是小夫妻鬧脾氣，在警局接受了一會思想教育，警察同志嚴厲教育我，讓不要欺負自己的老公。
我連連點頭稱是，我爸媽也在旁邊保證我平時不這樣。
家庭糾紛算是解決了，
隻是沒想到臨出門時，李盼妹S活不願意跟我回去，
他讓警察保護他，送他回自己的家。
不然就S在警局門口，
沒辦法。
警察同志們也隻能勸我們先分居，
我在知道李盼妹要回自己家後，便點頭應了下來。
左右嶽父嶽母是明事理的，
可李盼妹似乎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走之前朝著我陰惻惻開口：「等著吧，等老子回去休整好了，你和你們這堆跪舔女人褲襠的賤人都要完蛋。」
我沒有應聲，就在風雪中目送著李盼妹坐車疾馳而去。
……
當天夜裡，公爹公婆連夜登門，把捆好了的人給我們連夜送回來。
「哎喲我們哪有這麼不懂事哦，這賠錢貨生下來就是為了給他妹妹找老公用的，收了你們的錢我們肯定辦事的，規矩懂得都懂，怎麼能讓人破壞了。」
說著公婆上前拉著我的手，語調親密的開口：「這小子腦子壞掉了，你們想怎麼管都行，我們絕不插手，都說了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媳婦才是半個閨女，遠近親疏我們還是分得清的。」
昏昏的白熾燈光下，我們幾人笑意如常地交談著。
沒人理會李盼妹越來越絕望的眼神。
他被堵住了嘴，扔進地窖。
關上地窖門的前一刻，他還涕泗縱橫著對著我不住地磕頭，我看著他眼中的恐慌，想來這次他是真的知道怕了。
可又有什麼用呢，都怪這個賤男人，這次我的手也被染髒了。
父母看向我的眼神中全是心疼。
「這個就算了，賣給村口的劉婆子，她瘋瘋癲癲的，也單了這麼多年了，有的是法子收拾那個賤東西。」
「等給他賣了，爸再給你找個年輕懂得的, 乖啊。」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中, 李盼妹的一生便輕易敲定了。
10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
我的血脈和身價在許家村裡自是無需多說，
「全但」我知道她在跟我說兩天前的那場車禍。
兩天前, 老公慣常帶著我回他老家過年,
路上他聽到了女子被家暴終身掛糞袋的新聞，
狠狠朝著車窗外啐了一口。
「這女的絕對出軌了, 不然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樣的絕望能逼得一個男的下那麼多次重手。」
「打她那麼多次說明這女的S不悔改，一直給我們男人戴綠帽子，想不到打一次還不規矩, 女人就是賤。」
見我眼神怪異看著他, 他忽然兇神惡煞起來：「你看我幹什麼, 我說得有錯嗎？你們女人天生就是愛搶男人的，自己家裡的忠心耿耿了，就要去外面勾搭自己姐妹的男人，你們女人天生就這樣, 網上說的塑料姐妹情就這種，隻要閨密談了好男人，你們就想辦法教唆, 然後自己上位。」
「嘖嘖, 可憐了家裡的男人了, 出了大價錢買了個娘們回來, 還被戴綠帽子。」
「你他媽看什麼, 老子哪句話說錯了, 當初你爸媽問老子要八萬塊不就是再賣女兒？老子給了這錢就是把你買斷了, 你是生是S都隻能聽老子算。」
這一次, 我沒再猶豫，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他向來禁不起人激，果然在此刻暴怒, 不管車還在行駛, 就要動手教訓我。
車子撞上護欄那刻, 我在彈出的安全氣囊中陷入昏厥，意識消失前一刻, 我還能看見老公滿臉是血渾身插滿碎玻璃的模樣。
哦, 主駕的安全氣囊壞了, 我前幾天忘記告訴他了。
到了此刻, 我強撐著走到重症監護室前，醫生就一臉嚴肅地看著我：「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手術搶救的失敗率也很高。」
我聞言靠著拐杖抹了兩把淚：「家裡沒錢了，錢全讓他前兩年去養小三了, 放棄搶救吧。」
醫生還想勸我兩句，又見我隻悶頭哭那樣，最終將話咽了回去。
病床上的老公似有所感，回光返照似的睜開眼。
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 他滿眼驚恐祈求我的模樣和他被關進地窖前一刻一樣。
「再見，老公。」我在隻有他能看見的角度朝他無聲笑著做口型。
但可惜了，其實沒有機會再見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