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還是覺得不服。
到最後，是我媽出面，做了這個和事佬。
我媽畢竟是一家之主，她在這個家中有著說一不二的威嚴。
所以當她皺著眉嫌棄地看著李盼妹說他不成體統，要他去換了衣服再來給娘兒們張羅早飯之後，
我和我爸也不好再說話。
這是給了他面子。
飯桌上，我媽對著我語重心長：「威武啊，媽這一輩子的成就，也就是養了你這麼個閨女出來，孝順又能成事，自從有了你，在這十裡八鄉都是挺直腰杆了的。你從來沒有讓媽失望過，隻是……」
剩下的話，被淹沒在沉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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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媽的話，我現在這個家處得不和美，讓我媽失望了。
我隻能埋頭扒飯，將淚水忍在眼眶裡。
之前我在手機上刷到的段子，不知道是哪個有才網友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她說東亞女人這輩子最害怕看見的，就是母親的眼睛。
而眼下，我頂著我媽的視線，如芒刺背吃完了這頓飯。
轉頭用拜年串門的借口，轉頭下了桌。
就在我帶著李盼妹出門時，還能聽見我媽語重心長點我爸的聲音：「你說說你，大過年的，跟個孩子計較什麼，那爺們不都是慢慢教訓的，你這一鬧，弄得年都過得不和美了……」
我爸的聲音也委屈：「我這不是心疼的我寶貝女兒嗎？我們威武可是獨苗，哪能讓那個小爺們給斷了根……」
「哎，這東西哪是放在嘴上圖謀，不都是先斬後奏，到時候報了孩子就讓威武去盼妹單位上給他工作辭了，他不是照樣隻有回家？要說你們這些男的眼皮子就是淺，沒格局……」
……
6
我拉著李盼妹去了我大姨家，
因著昨晚的事，大姨一家都對著李盼妹沒個好臉色。
李盼妹也不說話，整個人陰惻惻坐在一邊。
時不時鼓搗著他那手機，
我知道，他在給公爹和公婆發信息。
可他注定等不到回信，
他以為是公爹公婆那邊手機欠費了，還把自己賬號裡最後一點錢給他們充了進去。
可惜他不知道，在上次他鬧著要回自己家過年那一場時，
公爹公婆那邊為了表明決心，就已經把李盼妹的手機號拉黑了。
沒有我的首肯，公爹公婆們是不會把他放出來的。
畢竟這些年來，我給那邊拿的錢也不少，
就連小姑子成家，我也是出了錢出了力的。
李盼妹受了我的恩惠，天生就要低我一等，他早被我家買斷了，自己卻還沒有半點意識，半點不懂體面。
等這次結束之後，我少不了要教訓他。
隻是當下畢竟還在走親戚，我不好當場發作，
隻能裝作是沒這個人，
滿心的注意力都在表姐帶回來的小男生身上。
大姨家的表姐比我大三歲，早年書沒讀完，就到城裡面去打工了。
後來大姨和姨父拿他家兒子的工資湊錢給她在縣城裡付了首付，她也就順勢安了根，還跟一家小超市老板的兒子結了婚，這在我們眼中已經完全屬於是成功人士了。
畢竟超市老板的兒子又繼承不了超市，這些財產最後不還是我表姐的，
果不其然，表姐今年苦盡甘來，熬到那男的父母去世，
這些年表姐早就動手腳把兩個老東西的資產全部據為己有了。
她給了兩萬塊錢離婚費就將那個老男人掃地出門，
轉頭找了個大學生，
今年過年帶回家就是給我大姨相看，要是看中初春就準備辦酒席。
我看著那個男大學生長得白白淨淨的，身材也高挑，主要是性格文靜，懂規矩，來了大姨家主動幹活，半點大少爺脾氣都沒有。
我不由得從心底羨慕起表姐來，
要是我像她這個年紀也還能找二十歲出頭的男的成家就爽了。
表姐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專門來我跟前炫耀：「爽吧，其實也沒那麼好，就這細胳膊細腿的，那邊還敢開口要是十八萬，完全是在賣兒子，也就是老娘真心喜歡，不然十八萬，都夠我找個明星回來了。」
我聽完後震驚不已，當初李盼妹家裡開口要八萬已經是要了我全家的命了，眼前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小爺們居然敢要十八萬。
也就是表姐現在有實力，出得起這個價格，
想到這裡，我不吭聲了，
雖然我羨慕表姐，但畢竟我的錢全是自己本分賺來的，
當不了成功人士，但至少我是個老實人，
誰見了我會誇我是個老實可靠的好女人。
正當我思緒亂飄間，另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我一看，也是個小爺們，比屋子裡那個還要嫩些，一張臉白淨得都可以掐出水來。
見我們一群女人眼神都粘在他身上，他微微皺了皺眉，整個人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這就有點不大氣了，
我見狀，忍不住批評了兩句，我問他：「小兄弟，你是誰家的，怎麼見了姐姐們不問好，你這樣可不行，以後到了社會上做人沒眼色挨了毒打的話，可沒人會像你爹媽一樣慣著你。」
那男生顯然是讓我說服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可能是強撐著面子，依舊沒有開口跟我們問好。
我有些不悅，但心裡也能理解，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臉皮都薄，傲嬌起來也算是一種風情。
倒是我表姐及時出來解圍，給我們兩邊做了介紹，原來這是表姐小男友的弟弟，這回不放心他哥哥一個人到女方家裡來，專程跟了過來。
說著，我倆的眼神一道在準小叔子的細腰和喉結上轉了一圈，露出個彼此之間皆能意會的眼神。
等準小叔子讓準新郎叫進了屋，我忍不住伸出手肘捅了捅表姐。
「好福氣啊。」我說，「都說小叔算新郎半個陪嫁，表姐又這麼的風流瀟灑，以後進你家門了這小叔子不得主動爬床給你當通房？」
「去你弟的。」表姐嘴上在說我，笑得卻很誠實。
「我哪有哪些花花腸子，老公家裡有一個就夠了。」她說著， 目光了到一旁的李盼妹身上，語調忽然沉了下來，「反正你家那個也不聽話，不如給他休了，回頭我撮合你和這個？」
我一聽這話，心頭也有了些想法。
但我終究是個重情重義有責任心的女人，李盼妹跟了我這麼多年，雖然現在腦子是有點壞掉了，但也還不至於無可救藥。
況且我又給不起十八萬的彩禮，想了想還是算了。
隻是我沒想到一旁的李盼妹聽到了我和表姐的談話，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7
「許威武你他媽什麼意思，你要給老子戴綠帽？」他像是被人踩了痛腳，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朝我吼出聲，整個人更是惡狠狠朝我瞪來。
「啪」的一聲，這一次不等我動手，
表姐先站起來教訓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人。
「他爸的，女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表姐畢竟在社會上混跡了這麼多年，說起話自帶威儀。
李盼妹被打得偏過頭去，似是終於想起了昨天挨的那幾頓揍，
整個人的氣焰都小了下來，隻是仍舊嘴硬強撐著：「你都要給她找新男人了，我還不能生氣？」
「爸的，就你事多，你出門打聽打聽去，哪個女人上桌不聊這些？威武就嘴上說一下，又沒真做對不起你的事，你還不依不饒上了，況且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行，腹肌松弛，臉色蠟黃，自己拴不住女人，現在還敢撒潑？！」
表姐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我越想也越覺得自己委屈。
我對他李盼妹可謂是情深義重，可他貪心不足，還鬧出這麼多事情來不斷地下我面子。
想到這裡，我看他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觸及我的眼神，李盼妹的神情終於肉眼可見地慌了，
我可是他在這裡的唯一依仗，我要是不給他撐腰，他連村子口都走不出去，到哪裡都會受盡欺負的。
於是下一秒，他滿眼的憤怒換了對象，
準小叔子剛從屋裡出來，李盼妹就跟個炮仗一樣衝了上去，揪著準小叔子的頭發又打又罵。
「騷狐狸，你他媽一老爺們怎麼這麼缺德，沒事勾引別人媳婦！」
準小叔子平白無故挨了這樣一頓打，很快就開始反擊。
兩人扭打在一起，我和表姐在旁邊看得直皺眉。
「要我說啊，這些男的，就是天生嫉妒心強，看不得別人長得比自己更帥。」
表姐說的話我簡直無比贊同，一直在邊上圍觀這忙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一直到李盼妹伸手想去摸水果刀，想要去劃準小叔子的臉，
我才趕緊衝上去，抱住小叔子的腰將他帶離了戰場，手掌順便在他的腹肌和大腿上摸了一把，還真是帶勁。
我朝準小叔子笑笑：「可記著姐的好，姐可舍不得你這樣的小帥哥受半點傷。」
小叔子眼眶紅紅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屋子裡表姐的男人聽到了動靜，也哭著跑了出來，對著表姐一頓埋怨：「我不遠萬裡跑來你家跟了你，你就是這麼讓人欺負我弟弟的？」
表姐最吃男人撒嬌這一套，嘴上咧著笑朝我揮揮手，示意我帶著李盼妹快點回去。
我看著那小爺們細皮嫩肉抽抽搭搭那樣，心頭還是難免會有些羨慕。
再看到李盼妹那副潑夫模樣，便更不是滋味了。
好在李盼妹經此一遭後識相了不少，
回去之後主動對我噓寒問暖不說，還連帶著去我爸媽跟前服軟低頭。
他終於想通了，
在這個世界上，向來女人為天，男人為地，女人主宰萬物一切，男人就該匍匐在女人腳下，自古以來就是這樣，難道我們還能壞了老祖宗的規矩，影響這千年的文化傳承不成？
等到了夜裡，表姐給我來了電話。
「你家那個，看著不老實啊，要不還是找個機會給他辦了，姐這裡正好有門路，你拿了錢，正好去找個年輕聽話點的，是這個理不？」
我猶豫了一下，看著熟睡中的李盼妹，終究還是舍不得這麼多年的情義。
表姐聽出了我的猶豫，在電話那頭說我：「要我說，你就是太重情，可重情過頭就窩囊了，女人都是越老越吃香，三十一枝花的年紀，正是被二十歲出頭的男大學生哄搶的時候，舍不得這麼個老男人算什麼事？我看你就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
聽了表姐的話，我開始有些動搖，心頭在不斷拉鋸。
我說了，其實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拋棄他李盼妹，可他近來的表現實在是不乖。
再加上那事終究是上不了明面的，我本來在城裡讀出頭，有體面的工作，一旦做那事被人知道了，可是會毀了我的。
想到這裡，我隻能先故作輕松地繞開話題。
我問他：「你家那小爺們哄好了？」
表姐聞言，從鼻子裡冒出一聲哼，不屑開口：「小叔子受傷擦了點藥就完了，他倆識趣的，懂得見好就收，男的撒會嬌算情趣，鬧過頭了就沒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