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

第1章

在我入宮為妃前,丟失十六年的妹妹突然回來了。


爹娘喜極而泣,極盡彌補。


她跪在爹娘和我面前:「我吃了這麼多苦,姐姐難道不能讓讓我,把入宮為妃的機會給我嗎?」


爹娘滿懷愧疚跟我說:「你妹妹受了這麼多年苦,這是我們欠她的。」


我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們是親人,既然妹妹想要就給她吧。」


妹妹一臉驚喜,怕我後悔,讓我賭咒發誓。


我心中暗自發笑,為什麼都重生了,這個妹妹還是這麼蠢?


1


「姐姐,求求你,把入宮為妃的機會給我吧……隻要你答應,讓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我睜開眼,眼前是跪在地上滿臉哀求的宋雪柔。


委屈又可憐。


我記得我失去意識之前,她還手持匕首狠狠扎進我的心口,那個時候的她滿臉猙獰地怒吼著:「宋雪晴,你該死,你的皇後之位就該是我的,是你搶了我的位置,你該死……」


而爹娘則幫忙按著我的手腳,任由我鮮血流盡,他們說:「雪晴,你享盡榮華富貴了,你妹妹吃了這麼多年苦,是我們欠她的,你就讓讓她吧……」


胸口此時還隱隱作痛,提醒我現在不是做夢,我真的重生了。


見我半天不說話,我爹面色一沉,說話也極不客氣:「宋雪晴,你妹妹都這麼求你了,你還要她怎麼樣?難道還要我和你娘跪下來求你不成?」


母親在旁也抹著眼淚:「雪晴,你妹妹是心疼你,宮裡都是陰謀詭計,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你為何不明白你妹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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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三人,前世臨死前他們的猙獰和兇狠和此刻的表情重疊在一起,扭曲又虛偽。


我忍著不適,對著三人輕笑:「我們都是親人,入宮為妃哪有姐妹之情重要,既然妹妹想要,我給她就是了!」


宋雪柔瞪大雙眼,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而我則不等三人反應,轉身離開。


「娘,我能當皇後了,我能當皇後了……」


身後傳來宋雪柔激動到發顫的聲音,我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笑逐顏開的一家三口,此刻我仿佛是一個外人。


我的視線最終定在宋雪柔身上,原來我親愛的妹妹也重生了。


2


前世我可是十年後才坐上皇後之位,除了重生之人沒人知道,很明顯宋雪柔也重生了。


我和宋雪柔是雙胞胎姐妹,我們出生沒多久,就在跟我爹回京述職的途中碰上了山賊。


好在當地縣衙派兵救了我們,可是抱著妹妹的嬤嬤卻跟我們失散了。


爹娘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嬤嬤和妹妹,又因為要回京述職耽誤不得,隻能離開。


這些年爹娘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宋雪柔,卻一直沒有線索,一直到十六年後宋雪柔主動上門尋親。


宋雪柔長得跟我幾乎一模一樣,不用多說,就知道是親生的,畢竟我們是雙胞胎姐妹。


從宋雪柔嘴裡我們知道,當年那嬤嬤早年喪子,看到宋雪柔後就生了心思,想把她當女兒,所以才躲避我們尋找。


一直到嬤嬤去世之前才告訴宋雪柔真相,宋雪柔這才來尋親。


爹娘自知愧對宋雪柔ƭů⁼,對她極盡寵愛。


也是因為爹娘的過於放縱,養得宋雪柔無法無天,間接造成她日後嫁人夫妻不睦,不到一年就被休棄趕了回來,成為了上京城的笑柄。


3


我回到房間休息不過半個時辰,我就聽見腳步聲,剛睜眼就看到宋雪柔和母親一起走了進來。


看到我睜眼,宋雪柔擺出一副可憐表情:「我知道姐姐你惱我,但是我在鄉下長大,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不如姐姐這麼優秀,得太後親自賜婚,入宮為妃。


「我是真心喜歡皇上的,上元節的時候隻是遠遠看了皇上一眼,我就感覺前面十幾年都是白活了。」


我聽著隻想笑,上元節皇上都沒出宮,她哪裡見的皇上。


宋雪柔拉起我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倘若姐姐真的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我也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讓我失去姐姐,我也隻能青燈古佛,過下半輩子了。」


說著宋雪柔就低聲抽泣起來,引得一旁母親滿臉心疼,朝我投來責怪的目光。


我忍著惡心,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淡淡開口:「我理解妹妹,也是十分樂意成全妹妹,隻是希望妹妹不要後悔。」


宋雪柔忙點頭,然後不著痕跡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袖。


我假裝沒看見,就聽到母親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跟你爹也商量了,欺君是大罪,不過你們長相一樣,旁人也辨別不出來,以後你就叫雪柔,你妹妹叫雪晴。


「不過既然你妹妹要入宮為妃,那你就要替你妹妹嫁給霍青。」


我恍然大悟,原來在這等我呢。


4


我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宋雪柔,她臉上的幸災樂禍一閃而過。


我心中冷笑,霍青可不是好相與的。


霍青長相俊美,拼殺了一身的軍功,手持大梁一半的兵權,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可惜聽說他八字硬,脾氣也不好,不到一年克死了兩個妻子,所以上京城有女兒的官宦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把霍青當成洪水猛獸。


奈何宋雪柔對霍青一見鍾情,誓要嫁給霍青。


爹娘本不願意,但是宋雪柔用絕食脅迫,最終我爹不得已豁出老臉求了皇上賜婚。


宋雪柔如願以償地嫁給了霍青,可是在三朝回門的時候隻有宋雪柔一個人回來了,臉上還有傷。


爹娘問她為何會這樣,她什麼也不肯說。


之後每十天半個月,宋雪柔都會哭著回宋府。


後來爹娘求到我這邊,我求了皇上調查一番才知道,霍青Ţū⁵府上還住著一個女子,是霍青救命恩人的女兒,霍青認了幹妹妹。


那女子是個有手段的,在霍青和宋雪柔中間各種挑撥,讓霍青對宋雪柔十分不耐煩。宋雪柔哪吃過這種虧,總是刁難那女子。結果可想而知,霍青護著那女子,宋雪柔被霍青責罰。


上輩子我真心為了宋雪柔考慮,怕她吃虧,所以安排了身邊最貼心的紫鵑去霍府幫她。


紫鵑去了之後消停了兩個月,但是第三個月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聽說宋雪柔責罰了那女子身邊的嬤嬤,沒掌握好力度,直接打死了,為此那女子傷心到吐血昏迷。


霍青為那女子主持公道,把宋雪柔送到衙門,要求判刑。


宋雪柔在衙門當著眾人的面還大放厥詞:「一個奴才,打死也就打死了。」


氣得霍青抽刀就要把她就地正法,她才害怕地把所有責任推給紫鵑,說是紫鵑的主意,還怪我不該插手她的事,把她害成這樣。


我自然是不信她的話,紫鵑在我身邊長大,是最穩重的人,不可能做這種糊塗的事。


不過紫鵑為了報答我,主動承擔責任,為宋雪柔頂罪,在獄中差點被打死。


最後還是霍青調查出真相,紫鵑當日外出採購,根本不在府中,一切就是宋雪柔的過錯。


我雖然生氣宋雪柔的胡亂攀咬,但是念在姐妹之情,努力周旋,幫宋雪柔免於牢獄。


不過她還是吃了很多苦,最後還被霍青休棄,讓她丟了顏面,病了大半年,成為上京城的笑話。


從此之後,宋雪柔就恨上我了,覺得是我不肯盡力救她,才會讓她淪為上京城的笑話。


可是我也很無力,當時宮中波詭雲譎,稍有差錯不光我要死,連爹娘也不能幸免。在這件事上我確實盡了全力,我問心無愧。可惜宋雪柔和爹娘明顯並不這麼想,否則後來他們也不會聯手殺我。


此刻宋雪柔這一臉的幸災樂禍明顯是想看我被霍青和那女子折磨,想讓我跟前世的她一樣成為上京城的笑話。


5


似乎怕我拒絕,母親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補了一句:「畢竟是皇上賜婚!」


我心中嘆氣,霍青那邊是火坑,上京城都知道,所以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過去。


上輩子宋雪柔想嫁給他,爹娘還苦口婆心地勸解,現在到我頭上了,他們就一副怕我不嫁過去的樣子。


我淡淡開口:「女兒自然聽父母安排!」


比起霍府,如今的宋家更像一個魔窟。


對於霍青,我還是有一些愧疚的,畢竟上輩子為了給宋雪柔出氣,我暗中打壓過他。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宋雪柔怕我反悔趕緊拉著母親離開。


他們怕夜長夢多,我爹第二日就去了霍府商量把三個月後的婚期改到一個月後。


一個月後本該是我入宮的日子,所以爹娘他們對外的理由是我們姐妹情深,準備同一日出嫁,這個理由很充分,霍府那邊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兩位小姐要一起出嫁,整個宋府都忙活起來,我反而闲了下來。


宋雪柔沒事就來我院子找我說話,明著說是聯絡姐妹感情,暗地裡就是想套我的話,想探知太後和皇上的喜好,而我一問三不知,畢竟她並不知道我也重生了。


次數多了,她忍不住低罵我一句:「廢物,自此也不來了。」


爹娘那邊把精力都放在宋雪柔那邊,基本上也不來我的院子,直到因為陪嫁的事,我才看見他們三人。


在陪嫁上,宋雪柔那邊比我多一倍,連一向穩重的紫鵑都忍不住為我打抱不平:「老爺和夫人未免也太偏心了,同樣是嫁女兒,這嫁妝差得也太多了。」


爹娘為此還特意來跟我說:


「你妹妹入宮為妃,皇家富貴,不能讓人看輕了她,入宮後要打點的地方多,不能少了銀子。」


「霍府隻有霍青,沒有公婆姑嫂,你嫁過去就當家作主,不用帶那麼多嫁妝!」


對此我心中嗤笑,如果不是重生,我差點都信了,上輩子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上輩子我入宮為妃的時候,爹娘也是給了我很少的嫁妝,他們當時卻說:「你入宮為妃,本就是富貴,我們家清廉,怎比得過皇家,入宮帶太多的嫁妝,反而會讓皇上誤會我們宋家。


「你妹妹不一樣,霍青已經娶過兩次親,要是你妹妹的嫁妝比不上前面那兩位,那會被霍府的奴才看不起的,往後她還怎麼當家作主?」


上輩子我接受了這個說法,體諒宋雪柔年少吃苦,把多數嫁妝給了她,可惜這輩子我不接受了。


6


我把手中的嫁妝單子倒扣在桌上,看著爹娘和宋雪柔:「這嫁妝單子我不滿意。」


我的話好似刺痛了我爹,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怎麼這麼自私?就不能跟你妹妹一樣懂事嗎?」


母親也苦口婆心地說道:「雪晴,不是我跟你爹偏心,實在是你爹為官清廉,隻能拿出這些東西,為人父母也總希望把東西都給子女啊,你別為難我們。」


宋雪柔紅了雙眼:「姐姐如果不滿意,不如我們把嫁妝換一換,畢竟我搶了姐姐的妃位,是我不懂事,爹娘你們別怪姐姐,姐姐不是有意的。」


宋雪柔這一副明理懂事的模樣,反襯託得我如同一個惡人,隻是她嘴上說著換嫁妝,但是雙手卻死死抓緊自己的嫁妝單子,生怕我真的換。


我不氣也不惱,而是平淡地看著三人說道:「女兒也是為爹娘你們考慮。」


我的話讓三人的眉頭都微微一皺。


我繼續說道:「這嫁妝單子是要過衙門登記的,在外人看來,我如今是妹妹的身份,我的嫁妝隻有這麼點,那外人隻會覺得爹娘對待妹妹不公平。


「妹妹走失了十六年,結果反而如此對待,旁人不知道內情,隻會覺得爹娘你們對子女不慈,我這個姐姐對妹妹不睦,那等於送把柄給別人。


「到時候朝堂上別人也會拿此事來攻擊爹的。


「而妹妹入宮後,別的嫔妃也會把妹妹當成我,拿此事也說嘴妹妹的,到時候要是皇上也因為此事對妹妹心生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前面的話三人也隻是皺眉,等我說到最後一句,三人對看一眼臉色皆是一變。


皇上的寵愛和一部分嫁妝,隻要不傻都很容易做出選擇。


嫁妝不光衙門登記,進了霍府之後也需要霍府那邊登記,完全作不了假。


看著宋雪柔咬牙不舍的模樣,我心中暢快,這隻是第一步,我們慢慢來。


7


婚禮當日,入宮的轎子和霍府的迎親隊伍都到了府門口。


宋雪柔一身妃制裝扮,鳳儀萬千,臉上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她在丫鬟攙扶下走到我的面前。


此時她不再隱藏自己的得意和興奮:「姐姐,以後我們一個是天上月一個是腳底泥,如果你過不下去,可以去宮裡求我,我看在姐妹之情或許還能幫幫你!」


我沒有說話,就這麼淡淡地看著她。


她笑得更加得意:「姐姐,你也不用這麼強裝淡定,我知道你心中難受,誰讓我的命好呢,你永遠比不了。


「我很期待你的三朝回門,你可千萬不要成為上京城的笑柄。」


我輕笑一聲,仿佛在看一個小醜:「我也希望你跟皇上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宋雪柔以為我在討好她,輕蔑一笑,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搖頭,重生之後的她為何這麼天真,她不會真以為皇宮是一個好地方吧?


希望她知道皇上是斷袖之後不要後悔今日的選擇。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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