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對徹夜不歸早已習以為常，並不做過多的解釋，隻道：
「下次想吃就讓司機去買，你多睡一會兒。」
我又想到我拖著行李離開的那天。
走出大門的那一刻，我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沒打車，一步步地走出別墅區，再從別墅區走到二郎路的家。
不記得走了多久，隻記得，每一步都很堅定。
表演結束，試鏡室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中。
緊接著，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幾位裁判紛紛上臺圍住我。
「沈老師，你演得太好了，這就是我心裡的女主的形象！」
「沒錯！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讓我想起我離婚那陣子的事。」
「沈老師，要不這個女主角就由你來演吧？我相信你肯定能出色地完成這個角色的！」
……
隔著人群，我看到桑寧被擠到了角落。
她目光怨恨地看著我，卻又帶著一股楚楚可憐的模樣。
最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12
我接到蔣正霖電話時，剛接下那部劇。
他的嗓音帶著幾分疲憊：「能見個面嗎？」
我拒絕了，「我們沒有見面的必要。」
「沈喬，離婚了也還能做朋友。」
我說：「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如果你是因為桑寧才找我，我隻能告訴你，這個角色是戚導定下來的，你有意見可以去找他。」
說罷，我結束了通話。
可我還是見到了蔣正霖。
他在我的劇組攔住了我，語氣不善：
「你不是科班出生，為什麼連這個也要和她搶？」
蔣正霖不會不知道他出現在我的劇組，將會出現怎樣駭人聽聞的娛樂新聞。
但他依然這樣做了。
我壓著脾氣怒斥道：「這個角色不是她的，誰有本事誰拿，她要是想演，你給她投資一部劇不就行了？」
蔣正霖卻道：「她能走到今天，不是靠我，我相信她有這個實力。」
我被氣笑了，不想再搭理他，轉頭給戚導打電話。
戚導卻說：「那就利用這個話題制造一波熱度吧，正好省了一筆宣傳費。」
不到兩小時，熱搜就爆了。
我和蔣正霖在片場聊天的照片被發到了網上。
#驚！蔣氏總裁探班前總裁夫人#
#內幕！沈喬公報私仇，搶角色#
#蔣總和前任藕斷絲連，現任何去何從#
……
盡管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這些標題我還是忍不住冷笑。
這其中必定少不了桑寧的手筆，否則不會每個詞條都在針對自己。
裴言川找到我時，我在一邊吃東西一邊看劇本。
他跑得有點快，發型亂了，襯衣也皺了。
平時那麼一絲不苟的人，居然慌成這樣。
我朝他招了招手，「今天是放縱日，來吃點？」
裴言川哭笑不得，「你已經很瘦了，每天都可以是放縱日。」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幫我把高熱量的食物挑出來吃了。
吃飽喝足，他才問我：「熱搜你怎麼看？」
我說：「讓新聞飛兩天吧，看看她還有什麼手段。」
「等到她沒招了，把我和她試鏡的片段都發出去，網友不是傻子。」
裴言川看著我。
我問他看什麼。
他暗自失笑：「看來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好好拍戲。」
我挑了一塊牛排遞過去，「多吃點，得留點體力對付那些牛鬼蛇神。」
他意味深長地說：「我體力沒問題，倒是你，太弱了。」
我的臉瞬間燒起來。
想起昨晚的某些畫面，我不自然地撇過臉。
他好笑地替我擦嘴，「沒事，以後多練，耐力很快上來。」
「裴言川！」
「我在。」
「……你閉嘴！」
……
熱搜發酵到第三天，網友幾乎一邊倒，全在替桑寧說話。
期間桑寧的「朋友」幾次爆料，說我和蔣正霖離婚後不甘心，三番五次招惹他。
那些「朋友」還說，我離婚後過不了苦日子，想回去當闊太太。
有些網友沒那麼好糊弄，她的「朋友」就換了方向證明他們是真愛。
【蔣總愛的是桑寧，否則也不會結婚三年無所出，反而娶了單親媽媽桑寧。】
【蔣總高中就對桑寧表白了，這件事大家可以去查，絕對真實！】
【如果不是桑寧有骨氣，不願依靠蔣總的權勢，兩人也不至於錯過了這麼多年。】
網友信了。
所以我成了眾矢之的。
成了破壞他們感情的劊子手。
終於等到桑寧沒了招。
我們團隊把早就準備好的試鏡視頻發了出去。
視頻一發出去就爆了。
聰明的網友不再相信是我搶了桑寧的角色。
【別的不說，就憑沈喬這段試鏡視頻，這個角色非她莫屬！】
【該說不說，桑寧演的啥玩意兒啊？這是妥妥的嬌妻小白花呀！】
【好像要反轉了，不確定，再看看。】
桑寧這些年積累了不少鐵粉。
盡管有試鏡的視頻擺在眼前，她們也堅定不移地支持桑寧。
一時間，網友分成兩派。
一派網友支持我的演技。
另一派桑寧的粉絲對演技避而不談，繼續認定是我破壞了他們的感情。
這時，團隊放出高中時蔣正霖和裴言川打架的視頻。
是林歲晚拍下來。
她說她沒見過兩大風雲人物打架，必須讓大家都開眼。
視頻裡，我和蔣正霖吵架的那一段話清晰可聽。
網絡風向徹底變了。
【我去！蔣總才是那個倒追的！】
【我就看看桑寧的鐵粉還有什麼好說的。】
【該不該說，他們仨都好養眼啊！我要沈喬身後那位帥哥聯系方式！】
團隊親自下場回復：【那位帥哥正在和沈喬談戀愛喲。】
13
所有人都在祝賀我和裴言川。
然而，這一片祝賀聲中，桑寧開了直播。
她化著精致的偽素顏妝，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心疼。
她說她隻是一個努力向上的普通人，憑著自己的努力終於能和心上人比肩而立，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她說著她這些年的隱忍，以及蔣正霖和我結婚的那三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最後，她說：
「阿霖明知我懷的不是他的孩子，他還是娶了我，我不能因為這個拖累他。」
「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他，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他……」
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她是獨立女性，不是靠男人才有的今天。
可惜，她的人設很快被毀掉。
因為我把蔣正霖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夜宿她家的照片發了出來。
真絲睡衣，陽臺擁吻，一張張的，全是高清圖。
我還標明了她的產檢單，以及我和蔣正霖離婚的日期。
然後在社交平臺@她：
【第一次見有人把知三當三解釋得怎麼清新脫俗。】
【這些照片你怎麼解釋？聊天？】
網友炸開：
【靠之！又當又立，自導自演，虧我以前還那麼相信你。】
【所以孩子是蔣正霖的？在他上一段婚姻還沒結束的時候就懷上了？】
【笑死，穿真絲睡衣聊天！】
【桑婊就該去演三啊，跟我們喬喬搶什麼大女主呢，你就說你演的來嗎？】
【不懂就問，沈喬為什麼會有這些證據？難道她從一開始就蓄謀這一切了嗎？】
……
13
再次見到蔣正霖，他憔悴了很多。
桑寧的事一出來，蔣氏集團的股票就一直呈下跌的趨勢。
蔣伯伯本就不待見桑寧，這會兒更加不喜歡她。
他給了蔣正霖兩個選擇，要麼公開向我道歉，要麼離婚。
這兩個選擇對蔣正霖來說都太難。
「沈喬，一定要鬧到這樣嗎？」
我冷眼看著他，「如果一開始你阻止她，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一陣沉默過後，蔣正霖忽然問：
「那些照片……」
我打斷他的話：「你一定不想知道我當時是以什麼心理拍下的這些照片。」
照片是我留著離婚爭財產用的。
但蔣正霖對我很大方，財產分割我很滿意，那些照片自然沒了用處。
因為照片太過讓人惡心，洗出來後我就扔到了一邊。
如果不是桑寧非要往我身上潑髒水，這些照片可能這輩子也不會見光。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大眾眼前。
蔣正霖臉色變了變。
他下意識摸出煙盒，敲出一支煙點燃，卻遲遲不放進嘴裡。
半晌，他說：「我和她離婚了。」
說完，他又看了我，「你早就知道她的孩子是我的，對嗎？」
其實也不是。
我以為像桑寧這種有傲骨的女人, 不屑於破壞別人的家庭。
如果不是在外面旅遊時，收到一封匿名發來的電子郵件，我也不會知道真相。
郵件裡隻有一段音頻，是蔣正霖和桑寧的對話。
桑寧說：「我懷孕了。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可以去打了。」
蔣正霖沉默了很久, 說：「生下來吧。」
桑寧問：「沈喬那邊……」
蔣正霖：「我會處理。」
所以當初我提出離婚的時候, 他才會那麼爽快地答應了。
14
「蔣正霖，我快結婚了, 你來找我, 我未婚夫會吃醋的。」
我的話音剛落下，腰身就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給圈住。
裴言川霸道地把我往懷裡帶，沐浴的香氣從他身上傳來。
「你讓我等很久了，喬喬。」
他蹭著我的脖子, 我下意識躲開。
「別鬧, 有外人在。」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看到蔣正霖指尖的火星子抖了抖。
裴言川像是才發現蔣正霖的存在，眯著眼看向他：
「蔣總, 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要睡覺了。」
蔣正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麼, 最後什麼都沒說, 轉身離開。
昏暗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像極了那天我拖著行李離開的場景。
脖子驀地一痛, 我倒吸一口氣。
「裴言川，你幹嘛呢！」
裴言川不滿道：「看他不如看我，我不穿衣服給你看，比他好看。」
「……」
14
我出演的電影上映那天，恰好是我爸的六十大壽。
他笑得合不攏嘴, 見人就推薦我的電影。
蔣正霖的父母也來了。
我挽著裴言川的手去和他們打招呼。
蔣伯母拉著我聊電影：「喬喬你演的真好！打臉夫家讓他們滾出去的時候我可激動了！」
蔣伯伯在旁邊輕咳一聲。
蔣伯母翻了個白眼：「怎麼還自動代入了呢？我告訴你, 那是你崽子沒有那個福氣！」
「要我看，這婚離得好，離得妙，這三年喬喬一天比一天憔悴。」
「這才離婚一年，你看她一天比一天鮮活，多好看呀。」
蔣伯伯長長地嘆了口氣, 「喬喬, 那小子去國外發展業務了, 你沒事就來我們家坐坐，陪你伯母說說話。」
蔣伯母說：「你瞎說什麼呢！我們喬喬現在是炙手可熱的明星, 她肯定還要繼續拍戲的, 哪有時間跟我嘮嗑。」
我輕輕地覆上小腹：「這一年都在做幕後工作，等孩子出生我再考慮要不要繼續拍戲。」
蔣正霖的父母皆一愣, 隨即雙雙沉默。
我知道, 他們是想起了蔣正霖的孩子。
孩子被桑寧帶走了，說是要他去體驗生活，不能養成紈绔小少爺。
蔣家想著桑寧離婚後分了不少家產，也不至於過苦日子。
我推開陽臺的門時，他正拿著手機回復消息。
「（他」蔣伯伯得知後氣得在病床上躺了幾天。
不過, 這些都和我無關了。
裴言川把我帶到了露臺。
他拿出戒指單膝下跪。
「都說努力就可以成功，相愛就可以在一起，這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的謊言。」
「可就是這兩大謊言，支撐著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你身邊。」
「你願意嫁給我這個不優秀的孩子他爸嗎？」
我看著他：「要是不願意呢？」
他溫柔地握著我的手, 把戒指給我戴上。
「那沒辦法了，隻能帶著娃追媽了。」
我被逗笑。
怎麼會不願意呢？
他已經朝我走了 99 步，餘下的一步就由我來走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