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裡的日常開銷，人情往來，還有公婆生病，都是我拿的錢。”

 

“就比如這次婆婆生病，我借了鄰居和張叔的錢，一共200元。”

 

“這三年一共是1560元，張叔這錢，他應該賠我吧？”

 

耿衛民臉色越來越難看，胡可聽不下去了。

 

她厲聲道：“你這是為了離婚獅子大開口，你記得這些賬，我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我淡淡掃了她一眼，不屑說道：“耿衛民的工資有一半是我的，這裡輪不到你說話，我還沒計較你介入我們婚姻的事，你個第三者不要臉的東西，怎麼有臉在這裡跟我犟嘴的。”

 

胡可臉色一灰不講話了。

 

我趁機大聲喊道：“你們要是不給，今天我就把事情鬧大，讓你們單位的人都知道你找了個有婦之夫，我看你在單位怎麼抬得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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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我就要去臺上，被胡可父母再次攔了下來。

 

他們催促耿衛民：“賓客們還在等著婚禮儀式，這事盡快解決了。”

 

耿衛民回頭看了眼，心有不甘地點頭道：“行行行，我都答應。”

 

但是，他說現場拿不出那麼多錢，非要給我寫個字據，以後還給我。

 

被我拒絕了：“你們辦婚禮不差這點錢。”

 

好笑，要是讓他以後慢慢還，這筆錢我肯定拿不回來了。

 

胡可咬著牙從自己包裡拿出來一沓錢數了數，摔到桌子上。

 

我拿起錢，不多不少，正好1560元。

 

回頭衝胖嬸他們喊道：“鄉親們，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們都看見了。一會我公婆面前，還要麻煩你們替我說清楚，既然他耿衛民說我們沒領證，那就算我楊小芹這些年喂了狗！”

 

鄰居們一愣，都沒想到我會如此果斷決絕。

 

胖嬸回頭瞪了眼耿衛民：“你媽還在醫院等著做手術呢，你倒好不去看她，還在這辦婚禮，真是個大孝子！”

 

6

 

出了酒店，張叔安慰我，這事他回廠子和領導研究，一定會給我一個交代，讓我放心。

 

戰鬥了一中午，大家都沒吃飯，肚子餓得咕咕叫。

 

我想請大家在路邊吃碗面。卻被胖嬸和鄰居們一致拒絕。

 

“你一個女人家，以後帶個孩子生活不容易，這些錢你留著傍身用。”

 

“我們大老遠來看望你公婆，一頓飯還是吃得起的，嬸請你吃面怎麼樣？”

 

我面色不好看，欲言又止。

 

胖嬸一臉不解地看著我：“你還有啥事？你盡管說，隻要嬸能幫上忙，肯定會幫你。”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胖嬸：“嬸，當時我要給耿衛民辦葬禮，公婆橫攔豎擋非不讓。這次我要來城裡找人，他們也是百般阻攔。”

 

“你說這些年，家裡家外哪些活不是我在幹，可我怎麼總覺得我公公婆婆，好像並不是很信任我......”

 

說著我紅了眼眶。

 

胖嬸和鄰居們一下就聽出我話中有話了。

 

他們交換了個眼神很快開口：“怪不得衛民出事了，他爸媽也不著急，大家還說他們是老糊塗了，可能他們根本就知情，全家就瞞你一個。”

 

“前幾天，你公公不讓你擺那個遺像，現在想想，他收到衛民的遺書，一點都不緊張。”

 

“沒錯，可能他們早就知道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說要替我做主。

 

“這兩個老不S的，你給他們當牛坐馬生兒育女，他們全家就這樣合起伙來欺負你。”

 

“這衛民爸媽也太壞了，就是不看在兒子面上，也得顧慮下孫女吧。”

 

“你放心吧，有我們呢，他們不仁就別怪你不義，一會非得讓他們給你低頭回話。”

 

我們進了病房，我還沒開口。

 

胖嬸先斥責起公婆：“衛民爹，你家衛民跟別人在外面結婚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公公眼神閃躲地轉過身去：“你別瞎說，衛民就是壓力大，出去轉幾天。”

 

胖嬸不依不饒：“不止我看見了，我們十幾雙眼睛可都看見了，這還能有假？”

 

“當初你們非不讓來城裡找人，是早知道你兒子要和別人結婚對不對？”

 

婆婆躺在床上驚恐地看著胖嬸，斷斷續續開口：“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巧？”

 

說完後她意識到不對，趕緊閉嘴。

 

可惜所有人都聽到了，我也懶得和他們演戲。

 

當著所有鄰居的面我開口道：“我和衛民已經離婚了，他頂替我爸的工作，廠裡也說要還給我。”

 

衛民媽聽完就捂著心口不說話，他爸則氣憤地盯著我：“他是你男人，你對他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冷冷瞥過去：“你們慫恿你們兒子和別人結婚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是我男人！”

 

衛民爸氣得臉色漲紅，卻不知說什麼。

 

“我們結婚後，你們全家搬進了我家房子。如今我們離婚了，你們得從我爸媽留下的房子裡搬出去。”

 

7

 

回到村子裡，都不用我開口。

 

耿衛民在城裡結婚的光榮事跡，迅速傳遍了整個村子，甚至鄰村的人都知道了。

 

我爸媽留下的是一座小磚房，這是村子裡最早蓋好的那一批磚房。

 

當時爸媽剛去世，耿衛民全家就搬了過來。

 

我讓胖嬸幫忙，幫我把耿衛民家的東西都扔出去。她快人快語，在村子裡喊了一眾嬸子、大媽，還有年輕後生來幫忙，很快就搬了個幹淨。

 

晚上我燉了紅燒肉，看著空蕩蕩的家裡，心裡卻無比舒坦。

 

堵了兩世的氣終於順了。

 

就在我和女兒吃得滿嘴流油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我安頓好女兒去開門，門一開竟然是衛民爸推著架子車，車上躺著得正是衛民媽。

 

衛民爸氣急敗壞地指著我就罵：“你媽生著病呢，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就這樣把我們拒之門外。尊老愛幼，你從小沒學嗎？”

 

我不怒反笑：“我爸媽都在地底下呢，哪裡多出來的爸媽。”

 

“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你們的房子在馬路對面，別走差了。”

 

說著我就要關門，卻被衛民爸攔了下來。

 

這時鄰居胖嬸家的門響了，她來到我家院子，借著光看清是衛民爸媽張口就罵。

 

“你們好歹也是一把年紀了，怎麼臉皮都不要了。大半夜的跑來吃絕戶呀！”

 

說著便嚷了開來：“大家快來看了，兩個老賴皮來吃絕戶了，嘍嘍嘍。”

 

胖嬸潑辣慣了，嗓門又大，剛喊了兩聲，衛民爸趕緊推起衛民媽往出走。

 

胖嬸還不解恨，跟著罵道：“你們要再敢來，別怪我胖嬸不客氣。”

 

臨走前，胖嬸還不放心的說：“聽說衛民那個新媳婦沒錢給衛民媽看病，他們就出院回來了。他們要再來找你，你隔著院子喊嬸子。”

 

我感激地送走了胖嬸。

 

我心裡一陣譏笑地看著對面。平時家裡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是衛民爸媽先吃，孩子也是偶爾才能吃上一口，他們說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沒想到耿衛民結婚才一天，他們就被趕出了醫院。

 

真是活該！

 

第二天，張叔特意騎著自行車來到村裡通知我。

 

說廠裡開會研究過了。耿衛民被開除了，我可以頂替進廠。

 

廠裡考慮到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他們說可以給我安排一個特殊崗位。

 

我簡單收拾了東西，帶著兩歲多的女兒，坐在張叔自行車後架子上。

 

初春的風吹在臉上還有些寒意，可我的心情卻無比的興奮。

 

這次，我的命運，我要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廠裡領導本來想安排我去後勤，可被我拒絕了。

 

我知道再過幾年，國企就會紛紛倒閉。衛民上一世就是在銷售部，搶先嗅到了商機。

 

廠子倒閉，他自己卻借著廠子的資源，幹得風生水起。

 

所以，這次我選擇去銷售部。

 

8

 

為了照顧我，廠裡給我分了一間單身宿舍，我帶著女兒也夠住。

 

孩子被我送進了廠辦幼兒園，家裡則是託付胖嬸看著，要是有事就給廠裡打電話。

 

每個禮拜周一送去上學，周五再接回來。

 

我就像渾身有用不完的勁，硬是用了半年，就把銷售業績做到了廠裡第一名。

 

別人都說我敢拼敢闖，可隻有我自己知道，重活一世，這次機會對我來說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幾年後國營廠改制。

 

我主動申請下崗。這些年我攢了點錢，又找朋友借了些，去做了家電銷售代理商。

 

剛開始是一個小商鋪，後來店鋪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我忙不過來，我招聘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天我在店裡忙，有人來應聘，我一抬頭，差點沒認出來。

 

這人竟然是耿衛民。

 

上一世，他在廠裡幹銷售，憑借掌握的人脈和資源找胡可舅舅借錢，成了第一批家電代理商。

 

可惜這一世，他被廠裡開除了。

 

聽說他幹了很多工作，眼高手低，不是嫌棄工作辛苦，就是嫌棄工資不高。

 

上一世有工作加持，胡可舅舅還挺欣賞他，可惜這一世，聽說他開了好幾次店都失敗了。

 

再也借不出來錢。

 

耿衛民見到我，表情復雜。

 

可能是既羨慕又嫉妒吧，他討好般說道：“聽說你開了好幾家店，你看咱們也是老熟人，反正你招人，要不把我招聘了，隨便給我一家店長當當就行。”

 

我嘴角譏笑：“喲，你要沒錢吃飯，我帶你去吃頓飯，沒聽說要飯還獅子大開口的。”

 

耿衛民被氣得渾身發抖：“楊小芹，你有今天，離不開我這個前夫，你做人要感恩，你，你，你給我等著。”

 

耿衛民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想著這事肯定沒完，沒想到過了兩天，我們店鋪門口坐了一個白頭發的老頭和老太太。

 

看見我出門一把拉住我：“小芹，我們是你爸媽呀，你著有錢了怎麼就把我們忘記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我哪裡來得爸媽，仔細看過去，才發現是耿衛民的爸媽。

 

老頭佝偻著身子，老太太咳嗽個不停，拉著不讓我走。

 

“你和衛民好歹夫妻一場，丫丫就衛民這一個爸爸，你就是不看在衛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丫丫的面子上。”

 

“我們和你說，你們雖然離婚了，可在我們心裡，你是我們唯一的兒媳。你這店鋪這麼多，也不差一個，就讓衛民管一個。”

 

我都要被惡心S了，甩開他們的手，指了指不遠處。

 

胡可挺著肚子站在我店鋪門口不遠處。

 

我剛剛就看見了，怕她衝進店鋪裡胡鬧，想出門打電話喊人。

 

現在我一下就有了主意。

 

“你們兒媳在哪裡站著呢？你們這一把年紀怎麼臉皮這麼厚，要不我把你們兒媳喊過來！”

 

胡可臉色很難看，老頭老太太為了道德綁架我，聲音很大，她肯定聽見了。

 

我還沒開口，胡可就像瘋了的母雞一般，拿了環衛工人的笤帚就追了上來。

 

“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眼裡隻有前兒媳，你們今天就和我說個明白。”

 

她拿著掃帚就追了上去，衛民爸腿腳利索，他媽媽咳嗽跑不動，愣是被胡可用掃帚在後背打了好幾下。

 

一場鬧劇結束了。

 

可第二天，胡可又來了。

 

她挺著肚子坐在我們店門口：“你能開這店，少不了當年我們賠給你的錢，這店應該有我們的股份。”

 

9

 

“你最少給我們兩個鋪子，要不然我坐在這裡就不走了。”

 

胡可說著把肚子往前挺了挺，拉了張凳子坐在大門口，來了人就趕人出去，說不做生意。

 

她一個孕婦，知道我們不能把她怎麼樣。

 

店員急得問我怎麼辦？就是報警了，警察也隻能來勸說。

 

第一天，愣是一個顧客都沒進店。

 

第二天，我直接叫了一輛面包車，讓胖嬸在村子裡找了七八個70歲以上的老人，每人每天50塊辛苦費。

 

胡可被耿衛民送到我們店門口的時候，老太太們早已經在店門口坐了一排。

 

個個手裡拿著瓜子，一邊吃瓜子一邊聊天。

 

胡可想要走進店裡，她往東，胖嬸帶著老太太們堵在她面前，她往西，胖嬸他們也往西。

 

不管胡可走哪裡，這一群人，愣是把她圍得水泄不通。

 

我站在門口看得直樂呵。

 

想用孕婦威脅我，我就找老年人來擋著她。

 

眼見著自己進不了店，胡可急得直跺腳。耿衛民著急的上前勸道：“嬸子們，我們就想進店看看，你們這是幹嘛啊，都鄉裡鄉親的。”

 

胖嬸站在門口，吐了下瓜子皮，一臉不屑：“喲，我們就是曬太陽，沒擋路呀！”

 

大家不理耿衛民和胡可，有人進店，他們看到縫隙就想進。

 

胡可撒丫子就往裡面衝，眼看著要和大家正面碰上。一排人迅速散開。

 

胡可一個沒站穩，突然坐在了地上。

 

她可著勁哀嚎著：“救命呀，有人欺負孕婦。”

 

老太太們嗑著瓜子一臉無辜：“你碰了嗎？沒有，沒有，我們都沒有，我們都看見了。她自己摔倒的。”

 

胡可喊著疼，沒有辦法，耿衛民隻能送胡可去醫院。

 

他們不服氣還報了警。警察來了問了情況，大家一口咬定，是孕婦自己摔倒的。

 

這一看，全是一幫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也問不出個啥。

 

他們兩口子硬是沒佔到一分便宜，還把胡可尾巴骨摔斷了。

 

胡可被送回了耿衛民老家，說是讓她父母照顧她。

 

聽胖嬸說，胡可嬌氣得很。

 

成天不是要大魚大肉，就是要鮑魚海參。

 

耿家父母都是農民，滿足不了胡可的要求。

 

老太太天天咳嗽，胡可說她不吃老太太做的飯，說飯裡都是唾沫星子。

 

胖嬸天天兜裡揣上瓜子和老太太們站在門口看熱鬧。

 

聽說胡可要吃雞，耿衛民媽硬是給她吃了十幾個南瓜。

 

還逢人就說，兒媳還沒生，就吃了她家十幾個南瓜。

 

那天，老太太正在門口和大家抱怨兒媳，突然有人大喊：“著火了，著火了。”

 

大家才一抬頭，發現耿家後院起火了，火勢很大，很快半邊房都燒了起來。

 

胡可站在院子裡大笑：“讓你們給我吃南瓜，吃吃吃，吃S你們全家。”

 

耿家爸媽瘋了一般跑進房子裡搶救值錢的東西。

 

火勢太大，又是土房子。很快就燒了起來。

 

有人報警，警察來了，胡可哭訴說自己懷孕了，婆婆給自己吃了十幾個南瓜，自己想吃雞，在後面燉雞。

 

可自己不會生火，才不小心讓火燒了起來。

 

警察了解後，家庭矛盾糾紛，也隻能調解。

 

可耿家爸媽一個被煙燻得窒息，昏迷不醒。一個被掉下來的房梁砸斷了腿。

 

耿衛民既要在醫院照顧他爸媽，又要照顧懷孕的胡可。

 

胖嬸一副八卦的樣子和我說：“你不知道，耿衛民可慘了。”

 

“那胡可兩個多月後生下一個女兒，火速就和他離婚了。”

 

“把孩子甩給了他。他現在既要照顧癱瘓昏迷的爸媽，還要照顧那個孩子。”

 

“嬸跟你說，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笑了笑。

 

提了一兜水果遞給胖嬸：“嬸，多虧了你幫忙，我這店才能開下去。”

 

胖嬸大手一揮：“咱們都是女人，女人就該幫女人，嬸子看見你過得好，心裡也高興。”

 

我握著胖嬸的手，心裡無比感激。

 

我知道，我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