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成了真正的女強人，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她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常常是帶著一身疲憊和應酬後的酒氣。

 

有時候甚至徹夜不歸，打電話過去，打她的電話也總是無人接聽，或者直接關機。

 

回到家後，她也變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樣和我分享工作上的喜悅和煩惱，反而總是拿著手機，對著屏幕上的微信傻笑，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甜蜜和嬌羞。

 

我試著問她在和誰聊天，她總是含糊其辭，說是工作上的事情，或者隻是和朋友闲聊。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

 

尤其是趙凱出現之後。

 

他年輕、有能力，陪著林娜出席各種重要的場合，兩人在公開場合的默契和私下裡偶爾流露出的親昵，都像針一樣扎著我的眼睛。

 

終於，在一個我以為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我收到了一封來自公司前同事的匿名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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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郵件，幾張照片映入我的眼簾，照片的內容如同尖銳的玻璃碎片，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髒。

 

照片裡，林娜和趙凱親密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在酒會上接吻，舉止曖昧而親昵。

 

那一刻，我所有的猜疑都得到了證實。

 

原來，她真的變了心。

 

憤怒、痛苦、屈辱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我。

 

我質問林娜，她卻矢口否認，說那些照片是合成的，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但她的辯解蒼白無力。

 

這時，我忽然想起在我的“原始”記憶中，我們原定在7月11日結婚紀念日那天晚上，爆發了一場徹底的決裂。

 

那天晚上，林娜借口公司有應酬，徹夜未歸，手機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結果第二天早上，趙凱竟然囂張地給我發來了一條不堪入目的曖昧視頻，視頻的主角正是林娜和他。

 

點開視頻，畫面不堪入目——是酒店房間的凌亂大床，趙凱赤裸著上身，對著鏡頭，用一種極其囂張和挑釁的口吻說，

 

“李明哥，不好意思啊，昨晚林總喝多了，走不開，我替你照顧了她一晚。哦對了，嫂子的技術……真不錯。”

 

視頻的最後，鏡頭還刻意掃過床上熟睡的、隻露出香肩的林娜的側影。

 

那條視頻徹底擊碎了我對這段婚姻的所有幻想，也讓我下定了離婚的決心。

 

而現在，因為我給七年前的林娜發送了那條推遲領證日期的短信，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也隨之推遲到了7月12日。

 

“原始”記憶中，發生在7月11日晚上的“徹夜未歸”和7月12日早上的“羞辱視頻”……

 

這一切，在“現在”這條被修改過的時間線裡……似乎並沒有發生？！

 

林娜雖然晚歸，雖然帶著趙凱，但她畢竟回來了。

 

那個毀滅性的、讓我徹底S心的夜晚和視頻，好像……被規避了？

 

我感到一陣暈眩。

 

舊手機的力量，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

 

它不僅改變了日期，改變了我的記憶，甚至……可能真的改變了某些關鍵的事件？

 

4

 

將趙凱攙扶進客房後，林娜走了回來。

 

她似乎洗了個臉，臉上的紅暈褪去了不少，但眼神中依然帶著一絲疲憊。

 

她看到我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臉色似乎有些蒼白，便走了過來。

 

“李明，你怎麼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我久違的溫柔，這讓我的心頭微微一顫。

 

她伸出手，想要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讓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略顯尷尬地收回手，語氣卻依然帶著一絲關切。

 

這真的是林娜嗎？

 

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之前的無數個日夜裡，她留給我的，要麼是冰冷的背影，要麼是工作電話裡不耐煩的語氣，要麼是深夜歸家時那句公式化的“我很累，別煩我”。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和我說話了，更別提主動關心我的身體狀況。

 

之前的無數個日夜裡，她留給我的，要麼是冰冷的背影，要麼是電話裡不耐煩的語氣，要麼是深夜歸家時那句公式化的“我很累，別煩我”。

 

尤其是為了趙凱，我們吵過太多次。

 

她總是以工作為由維護他，甚至在我無意間流露出對他們關系的質疑時，她都會勃然大怒，指責我心胸狹隘。

 

而當我收到前同事發來的那些照片，拿著證據質問她的時候，她竟然毫不避諱地承認了自己出軌的事實。

 

她沒有絲毫的愧疚和慌亂，隻是平靜地看著我，用一種近乎殘忍的語氣說，

 

“是，我承認。我和趙凱在一起了。李明，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愛情了，放過彼此吧。”

 

那句話，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割裂了我最後的念想。

 

她公然承認的出軌，是我決定離婚的最直接的理由。

 

可是……

 

為什麼……

 

當我現在拼命去回想那個對質的場景時，腦海中卻像蒙上了一層濃霧？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收到過前同事發給我的那些林娜和趙凱出軌的照片。

 

而且，我之前因為趙凱和林娜爭吵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那些曾經讓我痛徹心扉的出軌證據，卻像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記憶，似乎被人篡改過一樣，變得模糊不清，支離破碎。

 

眼前的林娜，雖然對趙凱表現出了過分的關懷，但似乎真的僅僅停留在“送他回家”、“照顧醉酒的同事”的範疇，並沒有任何實際越軌的行為。

 

難道僅僅因為我推遲了一天領證，我和林娜之間的關系，以及她和趙凱之間的發展，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嗎？

 

這怎麼可能？

 

“阿明，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

 

她看我久久不語，隻是用一種近乎痛苦的眼神盯著她，語氣變得更加急切，甚至帶上了一絲鼻音，

 

“是不是……是不是腦袋的舊傷又復發了？”

 

舊傷？我的腦袋有什麼舊傷？我更加疑惑了。

 

就在這時，一段陌生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我的腦海，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剛剛發生過。

 

那是我們推遲領證的那天，7月12日。

 

我們剛從醫院做完婚前檢查出來，林娜顯得格外興奮，她緊緊挽著我的胳膊，嘰嘰喳喳地說著對未來的憧憬，一會兒說要去西西裡的海岸看日出，一會兒又說想在挪威的森林看極光，還要在公寓養一隻叫“幸運”的金毛……

 

我們手牽著手，笑著鬧著，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綠燈即將結束，林娜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暢想中，沒有注意到信號燈的變化，腳步輕快地就要邁出去。

 

就在那一瞬間，一輛巨大的、紅色的渣土車，像一頭發瘋的鋼鐵巨獸，朝著林娜的方向狂衝而來。

 

就在即將撞到她的那一刻，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衝了上去，奮力將她推到了一邊。

 

她安全了，而我卻被那輛疾馳而來的汽車狠狠地撞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我，眼前一片模糊，意識也漸漸消散。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我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林娜撕心裂肺的哭喊：“阿明——！”

 

5

 

我醒來時，林娜就守在我的床邊。

 

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看到我睜開眼睛，她先是一愣，隨即爆哭起來。

 

她撲到我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語無倫次地說著，

 

“你醒了……太好了……阿明，你嚇S我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醫生說，我運氣好，雖然被撞得很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隻是……腦部受到震蕩，可能會留下一些後遺症，比如間歇性的頭痛、記憶模糊、情緒不穩定……

 

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裡，林娜幾乎是寸步不離。

 

她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務，每天親自給我擦身、喂飯、晚上就蜷縮在狹小的陪護床上。

 

她變得異常小心翼翼，對我百依百順，看我的眼神裡，總是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愧疚、心疼，以及……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虔誠的依賴。

 

那段時間，她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阿明，你一定要好起來。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這段突如其來的“車禍”記憶，像一部高清晰度的紀錄片，在我腦海中播放完畢。

 

每一個細節都如此逼真，以至於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被撞擊時的劇痛，聞到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看到林娜當時充滿淚水和愧疚的眼睛。

 

這……是真的嗎？

 

我真的……為了救她……出過車禍？還留下了腦震蕩後遺症？

 

這就是她口中的“舊傷”？

 

這就是她今晚突然對我表現出反常關心的原因？

 

因為我推遲了一天領證，導致我們在7月12日那天遭遇了這場意外。

 

而這場意外，這場我的“舍命相救”，成為了我們關系的一個巨大轉折點。

 

林娜因為愧疚或者感動，所以對我產生了更深的……感情，或者至少是責任感？

 

所以，她才沒有像“原始”時間線那樣，在結婚紀念日（原定的7月11日）當晚和趙凱徹夜不歸。

 

所以，她才沒有親口承認出軌？

 

所以，她現在才會……這麼關心我的身體？

 

難道……我無意間的那個舉動，真的在某種程度上“修正”了我們的婚姻軌跡？

 

也許……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糕？

 

也許……我們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

 

6

 

就在這時，客房裡再次傳來了趙凱的聲音，帶著一絲病弱的呻吟，

 

“娜娜……我頭有點疼……”

 

林娜原本還帶著一絲歉意看著我，聽到趙凱的聲音，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焦急。

 

她顧不上再安撫我，連忙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絲擔憂，

 

“他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看。”

 

她轉過頭，帶著歉意的目光看著我，語氣溫柔得仿佛在哄一個孩子，

 

“李明，你先吃點東西，藥在桌子上，記得按時吃。我去看一下趙凱，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便匆匆走向了客房。

 

看著她略顯慌亂的背影，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場景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瞬間。

 

曾經，隻要趙凱那邊有什麼動靜，無論是工作上的難題，還是身體上的不適，林娜總是會第一時間趕過去，將我完全拋在腦後。

 

我記得，有一次我重感冒發高燒，躺在床上一整天沒吃東西，渾身滾燙，意識模糊。

 

我打電話給正在外地“出差”的林娜，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

 

電話那頭，她沉默了幾秒，然後說，

 

“阿明，我這邊有個很重要的項目對接會你先自己找點藥吃，我忙完了盡快趕回來。”

 

結果，她第二天才回來，帶著一身香水味和無法掩飾的疲憊。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她是和趙凱在一起度假。

 

我記得，我們曾經約好一起去看一場期待了很久的畫展，票都買好了。

 

臨出門前，趙凱一個電話打過來，借口說公司服務器出了緊急故障。

 

林娜立刻丟下我，甚至來不及換掉那身精心挑選的裙子，就和趙凱一起回了公司，留下我一個人拿著兩張票，在畫展門口站了很久很久。

 

我記得，我的生日，我的胃病復查日，我們父母的結婚紀念日……無

 

數個本該屬於我們的日子，都因為趙凱的“緊急情況”、因為公司的“重要事務”、因為他需要林娜的“協助”，而被一次次地打斷、推遲、甚至遺忘。

 

每一次，林娜都會給出看似合理的解釋：“工作需要”、“團隊利益”。

 

每一次，她都會優先處理與趙凱相關的事情。

 

每一次，被留下的，都是我。

 

我曾經憤怒過，爭吵過，質問她為什麼趙凱永遠排在我前面。

 

而她總是用那種“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的眼神看著我，仿佛這一切都是怪我幼稚、狹隘、無理取鬧。

 

而現在，又來了。我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再經歷一次被忽視、被背叛的循環。

 

看著客房緊閉的房門，聽著裡面傳來林娜溫柔的低語聲，我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或許，那場車禍是一個意外，或許它確實改變了一些事情，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比如林娜心裡真正重視的人，比如我們之間終會產生的隔閡和裂痕。

 

我緩緩拿起放在一旁的舊手機，熟練地點開微信，找到那個置頂的、備注著“娜娜的小跟班”的對話框。

 

最新的消息，還是七年前的她，在我提出推遲領證後，那句溫柔體貼的“愛你，晚安啦！”。

 

我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有對過去的無奈，有對現在的失望，還有對未來的茫然。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內心的波瀾，然後，一字一句地在屏幕上敲擊著：

 

“我們分手吧。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