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站在白沐沐那邊，對沈桑若心生怨恨，可現在不知為何他看著沈桑若偏偏怨恨不起來了。
溫玄則是趕忙上前搭住白沐沐的脈，得知白沐沐差到極致的情況後，不可置信抬頭看向沈桑若。
這邊混亂的場面與遠處神色平靜的沈桑若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淡然掃了掃翎羽扇上濺上的灰，不緊不慢迎上溫玄的目光。
依舊是那樣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
近來溫玄總是會做噩夢，夢中的沈桑若永遠都用和她現在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溫玄像是被針刺一般，顧不得心中想要質問的想法，匆忙將視線別開。
轉而從儲物袋中取出幾瓶藥劑，用於護住白沐沐的心脈。
低垂的眼中寫滿了復雜的情緒。
飛雲宗內藥閣的長老們也陸續而至，見情況危急，急急忙忙將白沐沐帶回藥閣治療。
白沐沐被帶離後，沈桑若無疑成了在場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沈桑若似乎仍然覺得場面不夠混亂，或是沈道塵和凌霄真人還不夠憤怒，開口道：
“諸位為何如此看著我？實力比試已結束，我贏了。”
她看向沈道塵，笑道：“師叔，該宣布少宗主之位屬於我了。”
此話一出，沈道塵胸口上下劇烈起伏，神情都因為盛怒而扭曲。
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大聲呵斥道：“逆女！你怎能對你妹妹痛下殺手？！怎能為了少宗主之位如此不擇手段？！”
想到白沐沐渾身是傷昏迷過去的樣子，沈道塵心尖都忍不住顫抖，見到沈桑若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更是怒火中燒。
“你妹妹因你生死未卜，你卻隻關注少宗主之位，我怎會教出你這般冷血無情的女兒？！”
“若是為了少宗主之位，在第一次將沐沐擊倒時便可收手。”凌霄真人沉著眼眸，盯向沈桑若，“隻怕是有人恨毒了她，想要借機公報私仇。”
沈桑若在心中給凌霄真人鼓掌，他無數次惡意揣測於她，這一次終於猜對了。
她就是故意公報私仇呢~
一時間，觀戰的飛雲宗弟子們議論紛紛，皆是在討論她如何惡毒，如何罪不可赦。
像是對她發起了又一輪的聲討。
“逆女，你惡意打傷你妹妹，你可知罪？”沈道塵咬著牙，滔天怒意壓向沈桑若。
然而沈桑若隻是淺淺一笑，像是並未看出他的生氣，“師叔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上了比試臺本就是你死我活，何來惡意打傷一說？”
“而且我記得少宗主實力比試的規則上隻說了竭盡全力取得勝利，並未有其他規定。”
“方才在比試臺上，白師妹一直未認輸，難道我不該繼續打下去嗎？”
“若是按照師叔的說法，那豈不是宗門中所有因為比試受傷的人，皆可狀告對方一句‘惡意打傷’？”
沈桑若淡淡反問，但說的句句在理。
她所做一切，皆在規則之內。
飛雲宗弟子因為比試切磋受傷是常事，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哪有不受傷的。
她的話不僅讓沈道塵和凌霄真人一噎，更是讓原本嘈雜的飛雲宗弟子們噤了聲。
好像說得沒錯。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他們就是覺得沈桑若不應當對白沐沐下手那麼重。
沈道塵還在思索如何反駁她的說辭的時候，她又開口，甚至將問題拋還給沈道塵，挑起他和凌霄真人的錯處來。
“我還未問師叔和凌霄真人，比試還未結束，你們二人便出手幹預比試，這又是何道理？”
“難道宗主和峰主便可無視宗門規定嗎？”
上次陪白沐沐過生辰時，沈道塵便領會了沈桑若“語言的魅力”，此次仍然被她嚴絲合縫的話術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何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實力比試我贏了，師叔也該將去珍寶閣挑選珍寶的資格給我。”
第111章 以後莫要認我這個父親！
沈桑若的話讓沈道塵啞口無言。
凌霄真人看不慣她這振振有詞的模樣，但也隻能冷哼一聲道：“詭言善辯，強詞奪理！”
雙方僵持不下，在現場眾多飛雲宗弟子圍觀的情況下，沈道塵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處罰沈桑若。
若是以在比試中故意打傷對方來定罪，那所有的飛雲宗弟子都得去戒律司走一趟。
理由站不住腳，沈道塵身為宗主，自然不能意氣用事，明面上還是要裝得公平公正的。
但沈桑若將白沐沐傷得如此嚴重，他必然不可能將此事輕易揭過。
此刻的沈桑若無非是借了飛雲宗眾人的勢，便想著先將現場的局面穩住，可待眾弟子離場後，他再同她好好說道說道。
沈道塵黑著一張臉，當即對著人群宣布：“由於突發意外，本次少宗主比試到此為止，改日再做定奪，宗門眾弟子按序退場。”
嚴格來說少宗主比試的三項都已結束，然而沈道塵未判定最後實力的勝負，話中也並未公布少宗主是誰。
飛雲宗弟子峰主長老對此心知肚明，卻也都沒說話，他們自然不想沈桑若這樣惡毒的人來做少宗主。
沈桑若很是清楚沈道塵這老登心裡在想什麼，她還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怎會任由沈道塵將眾人遣散？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是誰贏了實力比試，師叔為何不宣布？還有去珍寶閣的資格，難道師叔想要賴賬不成？”
像是和沈道塵故意作對一般，沈桑若的聲音適時響起，將沈道塵的臉都氣綠了。
以往的沈桑若太過聽話乖順，從未展露出這樣的強勢爭取，仿佛換了一個人般。
沈道塵心中各種情緒夾雜，當然，更多的還是失望與憤怒。
“我贏了，師叔卻不將去珍寶閣的資格給我，難道這資格原本就是為白師妹準備的，所以不願給我？”
見沈道塵依舊不表態，沈桑若繼續開口。
她就是要將他架起來，讓他下不來臺，她一定要拿到命魂鎖。
她的這番話無疑是將沈道塵先前的想法戳破了，眾所周知，人隻有在被說中了的時候會氣急敗壞，一時間沈道塵心中所有的情緒皆變為了無盡了怒火。
“你的眼中隻有珍寶閣嗎？為了一個資格，竟然如此惡意揣測你的父親，當真是白養你這麼多年！”
他試圖用這樣的語言攻擊沈桑若，讓她羞愧。
而沈桑若表情一如既往，隻是輕飄飄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為自己爭取應得的利益罷了，師叔又何必如此動怒？”
說罷，作勢還要繼續開口，大有一副不要到資格便不罷休的架勢。
沈道塵已然怒不可遏，不斷起伏的胸口壓抑著聲音中的怒火，“你就這麼在乎自己的利益？好！滾去你的珍寶閣！以後莫要再認我這個父親！”
他的心中還有些許慶幸，幸好沈桑若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脅迫他給她少宗主之位。
為了些許蠅頭小利，不惜重傷自己妹妹，還當這般無理取鬧，這和街邊的無賴有何區別？
此刻沈道塵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絕對不會將少宗主之位給沈桑若！
此話一出全場哗然。
沈道塵的這話，無異於要同沈桑若斷絕父女關系。
可想而知他這次是當真動了大怒。
溫玄的眼眸驟然收縮，從沒想過事態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衝到沈道塵身前，抱拳躬身，聲音無比焦急：“小若不懂事才犯下大錯，還望沈宗主寬恕於她！”
“沈宗主，不可啊！”風鶴雲哭喪著臉，也趕忙上前為沈桑若求情。
“沈宗主莫要和她計較啊，她最近腦子不太清醒。”洛楚也同兩人站到一條線上。
就連陸時卿都開口：“沈宗主三思！”
沈道塵看著沈桑若的四個前師兄竟然齊齊為她求情，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他已知道他們對她做過的那些事，自然是萬分厭惡才會如此，那他們此刻又為何會站出來？
然而沈桑若眼中沒有因為四人的求情產生任何波動。
四人見沈道塵不為所動，轉而走到她的身邊。
“沈桑若，你就給沈宗主認個錯吧，別非去什麼珍寶閣不可了，別犟了！”風鶴雲想要拉扯她，卻被她不動聲色躲開，抓了個空。
“小若，你莫要再惹沈宗主生氣了。”溫玄苦口婆心。
沈桑若已經將白沐沐打成那模樣，他實在不想看到她繼續錯下去。
想到自己和其他人曾經對沈桑若做的事，心中那抹愧疚讓他無法說出責備的話來。
他們的舉動被沈道塵盡收眼底，已有要遷怒於四人的趨勢，沈道塵看向一旁的凌霄真人。
凌霄真人此刻也是緊緊皺著眉頭。
揮袖打斷正欲開口的洛楚，“本尊竟不知你們與她這般感情深厚。”
“她早已不是震鱗峰的人，你們真正的師妹被她打傷，你們卻為她求情？”
凌霄真人半眯的眼睛，充分表明他此刻的不滿。
風鶴雲幾人隻能閉了嘴，卻也都期待著看著沈桑若，希望他們所說的話能起到作用。
沈道塵也以審視的目光看向她，就算她認了錯，他也不會收回他剛才的話。
最近這幾年她身上的鋒芒變得太利，他勢必要好好打磨一下她，若是一直如此無法無天下去，那還得了？
在場的人以為她必然會為了沈道塵妥協，放棄去珍寶閣的資格。
先不說她與沈道塵多年的父女情，沈道塵可是一宗之主，她怎會舍得他手下的資源？
在無數人的目光中，沈桑若對著沈道塵攤開手。
沈道塵不知她這個舉動是何用意，她貼心解釋：“珍寶閣令牌。”
她叫沈道塵從來都是叫的師叔，這個父親她認不認又有何區別？
沈道塵想過沈桑若的各種反應。
覺得她可能會立即慌了神，將身上的鋒芒收斂，甚至是哭著哀求他，說她錯了，不要與她斷絕關系。
唯獨沒有想過這種情況。
她會在他和珍寶閣之間選擇的如此幹脆。
沈道塵頓時感覺怒火上湧，一連說了好幾個“好”。
第112章 徹底離開飛雲宗
“好，好啊！我付出多年心血，就養出來你這麼個白眼狼！”
“拿好你的珍寶閣令牌，從此以後你我父女關系斷絕！”
沈道塵將手中的珍寶閣令牌用力拋出，被沈桑若穩穩接住。
兩人本就沒有血緣關系，他又何必強求？
“多謝師叔。”
沈道塵終於明白，那日凌霄真人為何要收回她的修為。
實在是因為她太過忘恩負義，全然不顧他對她的養育之恩。
他那般辛苦栽培她，何曾有對不住她的地方？
反而是她，忤逆不孝，嫉妒心情打傷自己妹妹，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
他沈道塵何等深明大義，怎麼就教出來了這麼個自私自利的女兒？
他當初想讓她做少宗主，當真是瞎了眼。
沈桑若似乎明白沈道塵心中在想什麼。
對著沈道塵最後一次抱拳行禮，“沈宗主的養育之恩，在三年前我便以十滴心頭血償還，從此與沈宗主兩不相欠。”
她與他們，與震鱗峰飛雲宗多年的糾葛，隨著她直起身放下手的動作，煙消雲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