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在我驚愕的目光中坐下，自己斟酒慢飲，笑得光風霽月：「您不好奇為什麼明珠能入夢嗎？按照原本的軌跡，宋雲程會親手毒S了你，又因為杜若不喜明珠於是將她逼去了尼姑庵。但也是在尼姑庵，明珠救了我，我許她一個願望，她卻說希望你不要嫁給她父親。」
他一身月白袍，氣質溫潤，笑著說：「原諒我的私心，我還是希望明珠能降生在這個世界，所以隻讓她小小地提醒了您一下，沒有說出全部真相。」
我緩了一會兒才接受現實：「所以你是能實現願望的狐妖？」
「我母親是妖王，我算是繼承了一些她的力量吧。」
少年淺笑著看向窗內，仿佛透過菱花窗看向明珠：「我會陪著明珠長大的，夫人可以喚我十三郎，明珠也是這麼喚我的。」
十三郎繼續說：「我在修煉時被屠戶所傷，這次既是夫人救了我，我便再送夫人一句話——
「帝王之氣，將出現在西山尼姑庵的東廂房裡。」
話音落，一隻白狐跳進屋內，熟練盤在明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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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宮裡傳來消息，陛下駕崩，最後竟廢黜太子傳位給了三皇子。
百官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然而太子葬身火海，百官也隻能硬著頭皮接受新皇。
先帝無所出的妃嫔要麼剃發去尼姑庵，要麼去守一輩子皇陵。
宋雲程作為天子近臣，帶人來西山時，風光無限。
他帶著歉意望向我：「儀釵，你可知杜若乃是惠寧長公主的女兒，如今陛下已下旨，將她封為郡主，長公主希望你能自貶為妾，將正妻之位讓出來。」
一支利箭破空朝我射來，宋雲程反應極快將我一推，那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
宋雲程咬牙將箭拔出，看著箭羽：「是長公主府上的……」
他不顧肩傷，語氣急切：「儀釵，我知你性傲，可你若不自貶為妾，我怎麼保得住你！」
我想起十三郎說的話，宋雲程將來會親手毒S我。
一邊是風頭正盛的郡主，一邊卻是站錯隊的侯府，任誰都能清楚地做出正確選擇。
杜若落後他一步上西山，急忙派人處理他的傷口。
看見我後，她小心翼翼撫著肚子，眼神冷冽：「你還欠我一巴掌呢，今日我就要還回來，如今我才是正頭夫人，就算是要發賣你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宋雲程皺眉，卻並未出聲阻止。
我拿出和離書遞給他，眸光平靜：「我在這廟裡待得久了，生了佛心，想要以身伺菩薩了。」
宋雲程一愣：「那明珠呢？明珠你也不要了？」
我隱去悲痛：「你帶她走吧，至少她還能是官家小姐。」
……
宋雲程沒再來，幾日後，他又派人將明珠風風光光接走。
明珠拉著我的手不肯走：「阿娘，我不要離開你，我也陪你做姑子吧。」
她用力拍打著宋雲程的肩：「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爹，爹爹才不會讓娘親傷心呢，我討厭你，我才不要跟你走。」
明珠還是被帶走了。
西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我打開東廂房，帶發修行的女子回眸笑望著我：「二姐，你竟舍得將明珠送走？」
「做戲也要周密，這個時候他們不會對明珠出手的。」我說。
而且十三郎還陪在明珠身邊，不會有事。
我將三妹的青絲绾好，眼神惋惜。
衛家顯赫，我的三妹衛儀簪本要嫁進東宮成為太子妃，誰知選秀時竟被老皇帝看中選進了宮，成為柔妃。
現在老皇帝駕崩，她膝下無子，被送來了這尼姑庵。
「二姐，我們的勝算依舊大著呢。」衛儀簪望向一旁躺在榻上的男子。
那是本應葬身火海的太子。
13
三皇子聯合宰相矯詔，太子妃對太子愛而不得，亦參與其中。
她對太子下了損傷心智的迷藥，三皇子答應她事成之後就將太子圈禁起來，與她夫妻成雙，再無外人打擾，誰知三皇子後面又變卦，一把火燒了東宮。
太子對三皇子早有防備，京中與周圍都有部署，但他千防萬防卻沒防到枕邊人。
外人皆以為太子已葬身火海。
三妹儀簪是從宮中密道將昏迷的太子帶走的，同時也給太子喂了解藥，又與我合謀將他藏在了這西山上。
太子確實是個合格的儲君，他醒後聯系舊部，籌謀回宮。
先帝傳位詔書不止一份，還有一份就在太子太傅那裡。
「二姐，我一定會讓衛家繼續榮耀，也會讓宋雲程付出代價。」衛儀簪眸中盡是狠辣。
她笑著摸了摸小腹，盡顯溫柔與鋒芒：「侯府本就是太子黨派，更何況我這腹中已有太子骨肉。」
我算了算月份，驚訝道：「難道先帝在位時你們就已經……」
儀簪笑了笑：「人總要為自己謀出路的，我不僅是為侯府，也是為我自己。」
14
太子將長樂殿圍住的時候，三皇子還在裡面飲酒作樂。
精兵將他們團團圍住，女子的驚叫聲此起彼伏，百官見到先帝遺詔亦不敢有所造次。
混亂中我見到了宋雲程。
他原本護在三皇子身旁，見到太子後立刻審時度勢，將刀架在三皇子脖子上向太子邀功。
太子下令將他捉住，又一劍砍下三皇子和丞相的頭顱。
鮮血濺在一旁的惠寧長公主身上，她發出尖叫，嚇瘋了般抱住太子的腿：「太子，我沒有參與他們的事，我可是你親姑姑啊。」
太子笑得溫和，將她扶起來：「姑姑說的什麼話，幼時您待我也是極好的。」
杜若一直縮在柱子後，直到被侍衛揪出來。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披頭散發：「表哥，我是長公主的女兒，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幹嗎。」
我拿出一摞泛舊的信紙，丟在她腳邊：「這是你與突厥來往的信件，兩軍交戰，你可沒少遞消息過去。」
杜若瞳孔一縮，驚惶道：「……他們一直隱瞞我的身世，我若不做他們就打罵我，我也隻在一開始的時候答應幫他們，後來我跟了程郎，就沒再這麼做了，殿下您相信我啊。」
惠寧長公主睜大眼睛：「你！你怎麼不早說啊，我苦命的女兒啊。太子……不，陛下，你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就饒過她吧。」
太子皺眉怒斥：「替誰饒過她呢？替那些無辜S去的千百將士嗎？」
衛儀簪緩緩走進大殿，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長公主，當初若不是你向先帝進言，我又怎會入宮為妃。」
長公主大驚失色：「你這廢妃怎會在這裡！」
儀簪拔下簪子用力抵在她脖頸處。
太子小心攔住她：「小心動了胎氣。」
宋雲程以為自己討好了太子，又急忙和杜若撇清關系：「難怪你當時要爬床，原來就是不安好心，我現在就S了你這個細作！」
「程郎，我為了你後面再也沒這麼做過了啊。」
侍衛眼疾手快拉走杜若，又控制住宋雲程。
15
長公主被幽禁。
宋雲程和杜若皆被下獄。
宋雲程隔著鐵欄，跪在地上求我：「儀釵，我沒籤和離書，我們依舊是夫妻，你救救我吧。」
他嘴角帶血，身上傷痕累累，想來在這獄裡沒少受折磨。
「救你？」
我嘲諷笑道：「你當初選擇幫三皇子奪位時，可曾想過我，想過明珠，想過侯府？這個世上你最愛的人就是你自己，哪一日我沒用了，你就會毫不猶豫舍棄我，杜若也是一樣。
「就連那次在西山上，也是你故意中箭，那時太子屍身還未找到，你不過是要兩頭押寶。」
宋雲程不斷扇著自己巴掌：「儀釵，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杜若帶回來，我也不知道她竟然就是那細作，但是你不應該懷疑我對你的愛。」
我低低咒罵一聲，這個時候了還口口聲聲說著愛。
這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既然你不願籤和離書，那我就給你寫休書，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我的聲音也清冷極了：「當初你吃的避子藥，其實是絕育藥。」
宋雲程瞳孔一縮，一下子撲在欄杆上：「你說什麼？」
我漫不經心笑著：「你不是說此生隻要明珠就夠了嗎，我隻是滿足你的願望啊。」
從一開始我就提防著他，不曾交付過真心。
最可笑的就是當初我已經知道真相，可他還在演著好丈夫的角色。
一牆之隔的杜若抱著肚子縮在牆角，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
我偏頭望著她：「你不好奇嗎，在這裡你已經病了四回，甚至最後一次差點要了你的命，可那個孩子還是沒有掉, 真是頑強呢。不過算算吃上避孕藥的日子，馬上你就要流產了。」
杜若撲過來, 紅著眼眶：「避孕藥？你, 竟是你一直在騙我。」
我從容一笑：「對啊，那又如何, 陪你玩玩而已。」
我捏住她的下巴，灌下湯藥。
我將碗一摔：「你偷偷派人將這藥塗在我的藥罐上, 這藥可真是個好東西, 能慢慢侵入肺腑，長此以往損人心肺, 連太醫也查不出原因。」
杜若面色驚恐, 不斷想要嘔出來：「你竟然全都知道。」
我笑著說：「可惜我沒你那麼好心, 不想你走得那麼安詳，這藥裡我還加了味藥材，你得日日喝, 加大劑量喝呢。」
至於宋雲程，我沒下S手，而是留著慢慢折磨。
心情好，我就扇他兩巴掌, 心情不好，我就斷他一條胳膊。
但是明珠黏人得很，我也不能日日來。
於是跟獄卒打了聲招呼, 留口氣就行。
16
太子登基後, 力排眾議將儀簪封為皇後。
我生產時難產，眼前模糊，隻聽產婆一句又一句呼喊聲，等再清醒就看見宋雲程一動不動守在旁邊。
「（白」杜若剛上路就S了, 而宋雲程卻頑強撐到了流放地。
他這個人確實是有一手。
竟使法子讓人送信到我手中。
那封信中滿是愧疚，以及對明珠的思念。
他不提我們，而是反復說起明珠幼時的事情。
我哪會上他的當。
將輕飄飄的信燒了，轉頭吩咐人將他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太監, 在苦寒之地做了一年苦力, 他受不了他人的冷眼與苛責打算自盡。
我讓人將他救回來，繼續折磨，一直到我想要他S為止。
儀簪平安誕下皇子, 皇上大喜過望將剛滿月的小皇子封為太子。
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 皇上神志卻越來越不清，朝野上下皆知, 怕是那被廢的先太子妃下的迷藥所致。
小皇子尚且年幼, 皇上漸漸放了一些權力給儀簪。
他們夫妻一體, 有著相同的利益，也是互相最信任的人。
然而隻有我知道。
當初儀簪喂給太子的解藥，其實隻有一半, 藥效也隻發揮了一部分, 必會留下後遺症。
她愛太子，但她更渴望權力。
後來她臨朝聽政，權極一時。
我悄聲和她說，若是以後得了好看的男寵, 記得分我幾個，魁梧的可以，小白臉也不錯。
明珠站在桃花樹下，回眸笑望著我：「阿娘, 這花兒真好看，我想給你做成花環。」
白狐盤在樹上，闲適地搖晃著尾巴。
（完）
